第26章 暴君,降临(1 / 2)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成了一根无限纤细、濒临断裂的丝线。

那个伸出手、即将触碰到灰鸦脸颊的教徒,动作凝固了。他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眼中却浮现出一丝显而易见的困惑。他听到了那句话,那句从他脚下这个濒死的“羔羊”口中吐出的话。

“……把你的脏手,拿开。”

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刚刚从深度昏迷中苏醒的、特有的沙哑。但其中蕴含的……东西,却完全变了。不再是绝望中的挣扎,不再是赴死前的悲壮。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命令。就像一个人,在对一只挡路的、嗡嗡作响的苍蝇,挥了挥手。

教徒的困惑,只持续了不到半秒。随即,就被一种被冒犯的、变态的愤怒所取代。他是什么东西?一个即将被活剥的异端的守护者,一个被他们堵在死路里的、可怜的“圣体”,也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

他决定要让这个“始祖”为祂的傲慢,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他要把这个女人的脸,按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碎。就在祂的面前。

他的手指,再次向前探去。他的嘴角,重新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然而,他的手,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因为,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扼住了他的手腕。

那只手,瘦削,苍白,上面还沾染着干涸的血迹和污泥。看上去,没有任何力量感可言。但教徒却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个由液压合金打造的、重达数吨的工业级台钳,给死死地夹住了。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腕骨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挤压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从手腕,贯穿了他的整条手臂。

“啊——!”

他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他想要抽回手,但那只手,却像是在他的手腕上生了根,纹丝不动。

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看到,那个一直蜷缩在地上的、被他们视为囊中之物的“零”,缓缓地,站了起来。

不,不是“站”。

他的动作,没有任何挣扎,没有任何摇晃,甚至没有因为重伤而应有的迟滞。他就那么……垂直地、平顺地、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从头顶笔直吊起一般,从地面升了起来。他的怀里,依然抱着那个昏迷不醒的女人。那个女人的重量,对他而言,仿佛不存在。

他站直了身体。并不算高大的身躯,在这一刻,却投下了一片令人心悸的、庞大的阴影,将所有摇曳的火光,都吞噬了进去。

然后,他抬起了头。

当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的瞬间,就连空气的流动,都仿佛停滞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不再有迷茫,不再有痛苦,不再有恐惧,也不再有愤怒。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像两片被打磨到极致光滑的、来自极寒深空的黑曜石。它们能映照出你最丑陋、最惊恐的倒影,但它们本身,却不会因为你的存在,而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涟漪。

那是一种……神明俯瞰蝼蚁时,才会有的眼神。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将万事万物都视为无机质的……漠然。

【……真是一具……糟糕的身体。】

一个声音,在“零”的意识深处响起。不是对任何人说,只是一种纯粹的、客观的评估。

【……肾上腺素过度分泌导致肌肉纤维大面积撕裂,乳酸堆积严重,多处软组织挫伤,失血量超过百分之十五……那个叫‘零’的程序,还真是把这件‘作品’,糟蹋得够呛。】

暴君感受着这具久违的躯壳。就像一位顶级的演奏家,拿到了一把自己亲手制作、却被一个蹩脚学徒蹂躏了许久的小提琴。每一个零件都还在,但到处都是瑕疵,到处都是愚蠢的、不协调的损伤。

他,或者说“它”,轻轻地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了一连串清脆的、如同炒豆子般的骨骼爆鸣声。

“你……你放手!”

被他抓住手腕的那个教徒,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带着因为恐惧而扭曲的尖叫,狠狠地刺向暴君的心脏。

暴君的眼睛,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只是……微微用力。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的脆响,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通道里。

那个教徒的惨叫,戛然而止。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那一瞬间。他的手腕,以一个绝对违背人体生理结构的角度,向后弯折了过去,森白的断骨,甚至刺穿了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那柄刺出的匕首,也因此失去了准头,无力地垂落下来。

但这,还不是结束。

暴君的手指,如同在弹奏一曲精准的、关于毁灭的乐章。他扣住对方的手腕,手臂如同鞭子般,猛地一抖,一甩。

那个一百六十多斤的成年男性,就像一个破烂的布娃娃,被这股巧劲瞬间甩飞了出去,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然后……“砰”的一声,像一袋湿透了的水泥,横着撞在了坚硬的岩壁上。

沉闷的撞击声中,还夹杂着一连串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

教徒的身体,软软地从墙壁上滑落,瘫在地上,变成了一滩无法辨认形状的、抽搐的血肉。他死了。死得……没有任何尊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人无法反应。从他站起,到第一个人死亡,甚至没有超过三秒钟。

通道里,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只剩下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剩下的教徒们,脸上的狞笑,早已被一种混杂着震惊和恐惧的呆滞所取代。他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那个濒死的、任人宰割的羔,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怪物?

“都……都愣着干什么!”一个离得稍远的教徒,色厉内荏地大吼起来,试图用音量来掩盖自己内心的颤抖,“祂被污染了!被那个异端污染了!制服祂!快!!”

这声嘶吼,如同信号,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疯狂。

他们是血肉福音会的信徒!他们是狂热的、无畏的、为了进化可以献出一切的疯子!恐惧,只会让他们变得更加……嗜血!

“为了神迹!”

“净化圣体!!”

七八个教徒,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从四面八方,挥舞着手中那些奇形怪状的武器,一拥而上。

暴君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向他冲来的武器。

他的目光,落在了第一个被他杀死的那个教徒,那柄掉落在地上的、沾满血污的匕首上。

他抱着灰鸦,微微侧身,用脚尖,在那匕首的握柄上,轻轻一挑。

“咻——”

匕首如同拥有生命一般,旋转着,呼啸着,从地面弹射而起。而暴君的手,早已等在了它弹起的轨迹上,以一种近乎于幻影的速度,精准地、反手握住了刀柄。

整个动作,流畅得像是一场经过千百次排练的、优雅的舞蹈。

然后,他的“表演”,正式开始。

第一个冲到他面前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大汉,他手中的武器,是一根前端焊接着巨大齿轮的钢管,带着足以砸碎花岗岩的呼啸风声,当头砸下。

暴君没有退,甚至没有格挡。

他只是向前,踏出了半步。

就这半步,让他整个身体,都欺进了光头大汉那看似密不透风的攻击范围之内。那根沉重的钢管,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脑勺,带着万钧之势,狠狠地砸在了他身后的地面上。

“轰!”

碎石四溅。

而暴君,已经像一道附骨之疽,贴在了光头大汉的胸前。

大汉的瞳孔,因恐惧而剧烈收缩。他想要收回武器,却发现,一切都太迟了。

一道冰冷的、银色的光,在他的视野中,一闪而过。

暴君手中的匕首,如同毒蛇的獠牙,以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从他的腋下,斜斜地刺了进去,精准地、毫不费力地,切断了他的肋间动脉,然后……从他的后心,透体而出。

“呃……”

光头大汉所有的力气,都随着心脏的最后一次搏动,被彻底抽空了。他手中的钢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暴君看也没看他,甚至没有拔出匕首。他直接松开手,任由那柄匕首,连同那个正在死去的身体,一起成为阻碍。

他左手依然稳稳地抱着灰鸦,右手却已经闪电般地探出,抓住了第二个冲上来的、手持砍刀的教徒的脖子。

“咔!”

清脆的、颈椎断裂的声音。

暴君甚至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他只是用一种精准的、如同解剖学教科书般的手法,在对方冲锋的势能达到顶点的瞬间,用一个巧妙的旋转力,就轻易地折断了那脆弱的、连接着头颅与身躯的骨骼。

第三个、第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