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看着眼前声泪俱下的表演,眼神平静无波,心底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讽。
这戏,演得可真足。
这算盘,打得可真精。
上一世,什么也不知道的周青青会羡慕林楠爷爷奶奶对他好,现在只觉得心情复杂:“你不觉得膈应吗?”
林楠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挑眉看向周青青,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诧异:
“膈应?为什么要膈应?”他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是像个正义使者一样,当场掀桌子,痛斥他们的虚伪算计,把他们那层遮羞布扯得干干净净?然后呢?跟他们大吵一架,老死不相往来,以此彰显我的清高和骨气?”
“再然后,我收获了满满的‘自尊’和‘尊严’,揣着这俩金光闪闪的词,继续在这个家里挣扎,或者自己出去辛苦打工挣学费生活费?”
“而他们呢?拿着用我父亲赔偿金置换来的房子和钱,还有小儿子的赔偿金,安安稳稳地度过晚年,甚至可能转头就去寻找下一个‘养老目标’?”
他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冰冷的现实:
“周青青,你不会天真地以为,能做出这种算计、对孤儿寡母如此绝情的人,会因为被我痛骂一顿,就羞愧难当、痛改前非吧?”
“他们只会觉得我不识抬举,是个蠢货,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原本可能属于我的东西,用在别处。”
“记住,”林楠总结道,眼神冷静得近乎残酷,“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把利益实实在在抓在手里,才是对自己最大的负责。”
“情绪和道德洁癖,在生存和现实面前,有时候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们想利用我养老,我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利用他们的钱和房子,让自己过得更好?这很公平。”
周青青眉头紧锁,心底那份固执的道德感仍在挣扎:“可……可一想到明明清楚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还要因为钱和房子,和他们亲亲热热做一家人,我心里就膈应得慌,实在难以接受……”
“做亲亲热热的家人?”
林楠重复着这个词,看向周青青的眼神仿佛在打量什么罕见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生物,语气里充满了匪夷所思的费解:
“谁告诉你需要‘亲亲热热’了?我刚才说得不够明白吗?大家各取所需,维持表面功夫,彼此过得去就行了! 谁会真的把他们当回事?懂吗?”
他实在难以理解,一个自己身处泥沼、受过最深重伤害的人,为什么还会被这种虚无缥缈的“道德感”束缚住手脚。
他盯着周青青,直接问出了核心问题:
“我真的很奇怪,你为什么会给自己套上这么高的道德枷锁?”
“想想你自己的处境!你经历的这些事情,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黑化、报复社会我都不觉得意外。你倒好,没黑化就算了,反而还被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应该’和‘不应该’捆得死死的。”
“谁教你的啊?”
周青青被他这一连串毫不留情、直指核心的质问震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句有力的反驳。
她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林楠和她,思考问题的方式和立足的层面,存在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站在彼岸,冷静地计算着得失利弊。
而她,还困在此岸,挣扎于情感的泥沼和道德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