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痴情男配12(2 / 2)

那个女人还是有错在先,她都可以这样坦荡无畏。

我呢?我明明是受害者啊!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为什么要用别人的罪过来惩罚自己,把自己困死在这绝望的牢笼里?

再说了,就算……就算旁人都知道了,又怎么样?那个女人已经给我做了最好的榜样。

只要我自己不在意,就没人能再在这件事上,伤害到我分毫!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和涅盘重生般的狠厉,如同破土而出的新芽,在她眼底深处疯狂滋长、凝聚。

她似乎,摸到了一条能让自己真正“活”过来的路。

林楠敏锐地察觉到周青青身上某种东西不一样了。

最先让他意识到的,是周青青对待周涛的态度发生了微妙却本质的变化。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有事没事就钻进那间充斥着腐朽气息的小卧室,变着花样地折磨周涛,仿佛将他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千倍百倍地还回去,才能暂时缓解心头的蚀骨之恨。

林楠明白,她每一次对周涛的凌虐,表面上是在惩罚那个禽兽,实际上,却是一次次将自己拖回那些肮脏痛苦的回忆里,强迫自己重温每一个细节。

她用周涛的惨叫和狼狈,来反复确认自己的“强大”和“复仇”,可这何尝不是一种更深的自戕?

她不肯放过周涛,用尽手段将他禁锢在肉体的地狱里。

同时,她也不肯放过自己,将灵魂死死钉在名为“过去”的十字架上,反复受刑。

而现在,她似乎……松开了那只紧紧攥着过往痛苦的手。

林楠并非迟钝之人,他很快便想通了这变化的根源。

或者说,他其实早就隐约察觉到了周青青内心深处那个无法愈合的伤口,那个因长期侵害而产生的、对自身“清白”和“价值”的彻底否定。

他确实不太在意……也是真的无能为力。

感同身受是世上最大的谎言。

作为一个男性,他可以从逻辑上理解周青青的痛苦,知道那是一种深刻的创伤。

但他很难真正切肤地体会,那种被社会文化深深烙印在女性身上的、关于“贞洁”的重量,以及失去它后所带来的自我厌弃和毁灭感。

他知道周青青在自我折磨,知道她困在过去的牢笼里。

可他无法开口劝解。任何来自他的、诸如“放下吧”、“向前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之类的话语,在周青青听来,恐怕都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空洞安慰,甚至可能是一种隔岸观火的残忍。

有些伤痛,只能由当事人自己跋涉出来,外人无法代劳。

而这次,那个陌生女人用她惊世骇俗的、甚至可以说是“破罐破摔”的方式,却意外地充当了一个扭曲却有效的“榜样”。

她用实际行动向周青青演示了一种可能性:当一个人不在乎社会定义的规则时,外界就再也无法用这套规则来伤害她。

这件事,也让林楠清晰地认识到一点:女性的成长与蜕变,有时确实需要来自同性的、活生生的参照。

她们需要看到,在看似绝望的境地里,还有其他女性在用不同的方式挣扎、生存、甚至……野蛮生长。

这种榜样的力量,是任何来自异性的理论说教都无法替代的。

当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楠特意出去买了两罐冰镇汽水回来。

他将其中的一罐推到周青青面前,然后自己拿起另一罐,郑重其事地举起来,目光澄澈地看着她:

“来,碰一个。”

他顿了顿,语气真诚而肯定:

“恭喜你,周青青。这一次,是真的……重获新生。”

周青青握着那罐冰凉汽水的手猛地一颤。

她先是愣住,似乎没完全理解林楠话中的深意。

随即,那双原本已经渐渐坚毅起来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滚烫的液体,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可与此同时,她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努力地向上翘起,形成了一个带着泪水的、无比复杂的笑容。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用自己的汽水罐,撞向林楠手中的那个。

“咔哒”一声轻响。

她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将一整罐汽水一口气喝干,仿佛将那所有的苦涩、挣扎、不堪的过去,都随着这冰凉的液体一同狠狠咽下,冲刷进胃里。

林楠看着她这又哭又笑、近乎宣泄的举动,心中也颇为触动,带着几分轻松和欣慰,故意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喂,这么哭唧唧的,会不会显得有点弱啊?刚觉得你帅了点。”

周青青闻言,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下巴一扬,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不吝的飒气,回敬道:

“要你管!老娘乐意!”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蜷缩在阴影里瑟瑟发抖的女孩,而是真正开始挣脱枷锁,拥抱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哪怕前路依旧未知,但至少,她学会了先放过自己。

吃到一半的时候,周青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筷子顿了顿,主动提起了那个几乎要被遗忘的“弟弟”——周睿。

“周睿那边……我没办法一直不让他回家。他总归是要放假的。”她语气平静,带着点事态发展的客观陈述,“不过,他上次月假回来的时候,反应……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林楠正夹着一筷子青菜,闻言动作微顿,抬眸给了她一个带着询问意味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周青青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说道:

“我按之前想好的说辞,告诉他,周涛是工作的时候不小心从高处摔下来,手脚都断了,需要长期卧床休养。”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他就站在小卧室门口,捂着鼻子往里看了一眼——你知道的,里面味道不太好闻——然后就退出来了。没哭,没闹,甚至没多问一句‘怎么摔的’、‘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难以理解的平静:

“他直接转过头来问我,‘那之后家里的开销怎么办?爸不能工作了,我的学费和生活费,怎么解决?’”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林楠慢慢放下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一种复杂的深沉。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嘲讽,又像是预料之中:

“看来,这家里真正清醒的,搞不好是那个最小的。”

周睿的反应,剥开了亲情温情的表象,直指最现实、最残酷的生存问题。

这或许是因为从小被送去寄宿养成的早熟,或许是骨子里流淌的冷漠基因在作祟。但无论如何,吴雯和周涛这对父母,在教育子女这件事上,可谓失败得彻头彻尾。

周青青看着林楠的表情,也沉默了下来。

她原本以为需要费力安抚、甚至可能需要动用些手段才能稳住的“潜在威胁”,竟然以这样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自己就消化并接受了现实,甚至开始计算利弊。

这个家,果然从根子上,就已经烂透了。

连最年幼的孩子,都在这扭曲的环境中,长成了一株带着刺的、只求自保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