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阵叛敌,通敌卖国,按律当满门抄斩。先帝英明神武,既已明正典刑,下了判决,难道还会有错不成?”
他这话说得四平八稳,滴水不漏,完全是顺着官方定论在讲。
姜奇执起桌上的紫砂壶,姿态娴熟地为林楠续上半杯已凉的茶水,水流注入杯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顺着话头道:“是啊,先帝圣明,洞察秋毫,自然不会错判。”
不过是一场偶然的茶楼邂逅,几句看似随意的闲聊,茶凉人散,之后便自然而然地分开了,仿佛从未有过交集。
半下午的光景,一份关于“姜奇”的简单资料便送到了林楠手中。
他翻阅的速度很快,目光在“来自江南”这几个字上停留片刻,他其实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纯粹是直觉不对。
江南啊……
他亲爹林怀璋也是死在了江南,永昌公主前一段时间刚跟他说过。
他还记得他当时对亲爹这个“完美君子”的怀疑。
与此同时,城西一处僻静的宅院内。
“哥,林楠那个小崽子在查你!”姜显一脸愤懑,语气中满是厌恶,“林怀璋的儿子,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在茶楼里搭了几句话,就要把人查个底朝天!”
姜奇临窗而立,望着庭院中一株含苞待放的白玉兰,神色平静无波。
他轻轻抬手,止住了弟弟的抱怨:“好了,不必动气。”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暮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与凝重,声音压得更低:
“这次清洗,我们莫名其妙折损了这么多人手和盟友,……绝非偶然。必须查清缘由。在此之前,不要节外生枝。”
“调查得怎么样了?”他问随从。
“风声太紧,只接触了几个关键人物。但他们众口一词,都说近期未做任何‘额外’之事。”
姜显脸上露出一丝侥幸:“哥,会不会真是我们运气不好,撞上了皇帝的例行清洗?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想太多?”姜奇猛地回头,眼底压抑的怒火让姜显心头一凛,“超过三成的核心人手和盟友被精准拔除!这还能是巧合?是不是非要等皇帝把咱们的人全揪出来,摆在菜市口,你才知严重?!”
姜显噤若寒蝉。
姜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齐正呢?”
“已被贬黜西北,罪名是‘以庶充嫡,藐视皇家’。陛下处理他时,并未过多遮掩,明摆着是为林楠出气。”
“应该和他关系不大。只不过一两个人和他碰过面。”姜奇沉吟,“三皇子那边呢?”
“三皇子最近称病闭门,应该还不知道齐幼窈藏在他的京郊别庄里。”
姜奇指尖轻叩窗棂。不知道?不知道也好。
“继续查,”他沉声下令,“动用一切手段,查清楚皇帝这次动手的依据,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是!”随从领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