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要看看,齐家在这盘看似是儿女婚嫁、实则可能牵扯朝堂旧怨与皇子野心的棋局里,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齐正疾步进殿,甚至没有抬头看清御座上那明黄色的身影,便疾步上前,在离御案尚有数米远的地方,“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那力道之大,膝盖砸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陛下——!臣有罪!臣万死难赎其罪啊——!”
他未语先泣,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哭腔,脑袋深深地叩了下去,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宽大的朱红官袍委地,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臣教女无方,竟养出齐幼窈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
他猛地抬起头,老泪纵横,脸上尽是痛心疾首的悔恨,“她……她胆大包天,竟敢罔顾圣意,行此逃婚悖逆之事!臣……臣得知时,已是五内俱焚,魂飞魄散啊!”
他一边哭诉,一边用袖子擦拭着不断涌出的泪水,话语因哽咽而断断续续,将一个骤然得知女儿闯下大祸、惊慌失措的父亲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臣自知罪该万死,可……可臣当时猪油蒙了心,惧意占了上风!臣害怕啊……害怕永昌公主殿下震怒,害怕陛下怪罪,害怕牵连家族……臣一时糊涂,只想暂且遮掩过去,竟……竟做出了让次女青柠替嫁的蠢事!妄图瞒天过海,臣……臣糊涂!臣罪该万死!”
他再次将头重重磕下,伏在地上,肩膀剧烈耸动,泣不成声。
整个大殿里回荡着他悲痛欲绝的哭声,仿佛承载了无尽的悔恨与恐惧。
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九天惊雷,猝然在齐正头顶炸响!
“齐卿养出来的女儿,不仅胆大包天,还野心不小呢。要不然怎么会躲在老三的别庄?”
什……什么?!
三皇子?!
齐正伏在地上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僵住,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让他几乎维持不住那痛哭流涕的姿态。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怎么会牵扯到三皇子?!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念头在他脑中疯狂翻涌、碰撞。
他立刻意识到——有某个极其关键、甚至足以致命的环节,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和预知!
他原本的计划,明明不是这样的!
是那些对林怀璋心怀怨恨、盘踞在朝野各处的势力,在得知永昌公主选中他齐正的女儿做儿媳妇后,主动找上门来的!
是他们义愤填膺地控诉林怀璋当年的“罪行”,信誓旦旦地表示,只要能羞辱林楠,给林家一个难堪,他们便愿意鼎力相助。
他们甚至拿出了实实在在的诚意——一份能提高亩产百分之十的改良农具图纸!
这对于一心想要在仕途上更进一步、渴望在陛
既能交好这些潜在的盟友,又能立下增产利民的功劳,代价只是得罪一个空有爵位的公主而已!
至于牺牲两个女儿的名声和未来?
呵,在他看来,这根本算不上代价,连放在天平上衡量的资格都没有。
他算准了陛下对公主母子的微妙态度,算准了陛下是个更看重实干能力,国事为重的君主,只要他立下功劳够大,这些儿女纠纷算的了什么?
陛下自有别的方式补偿林楠。
他甚至做好了最坏打算——若陛下震怒严惩,凭借那些“盟友”的势力网,他也能保住根基,蛰伏几年,自有东山再起之日。
可他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他那个看似只是任性逃婚的女儿,竟会和三皇子搅在一起!
三皇子,为何会牵扯进来?
是巧合,还是那些“盟友”中的某一方,背着他另有图谋?亦或是……三皇子本人,也在这盘棋里?
这些年,陛下对诸位皇子的态度,朝野上下谁人看不分明?
陛下绝不容许任何皇子威胁到太子的地位,对三皇子的定位,从来都只是、也必须是太子的辅臣与磨刀石!
若是让陛下认为,他齐家胆敢暗中投靠三皇子,甚至将女儿都送到了三皇子的别庄……
这已不再是简单的欺君或是对公主府不敬,这是在触碰陛下的逆鳞!
是在挑战储君的地位!
是在陛下最敏感的权柄核心上,疯狂地试探!
这已不是仕途能否保全的问题,这是齐家满门,是否还能见到明日太阳的问题!
冰冷的汗液瞬间从每一个毛孔中涌出,浸透了齐正的内衫,黏腻地贴在他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般的寒意。
金砖的冰冷透过膝盖和额头,清晰地传入他的四肢百骸,却远不及他心中冰封的恐惧。
他知道,皇帝正在御座上,用那双能洞悉人心的眼睛,静静地审视着他最细微的反应。
他此刻的每一瞬迟疑,每一分失态,都可能被解读为心虚,成为压垮齐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生死一线间!
他必须立刻、毫不犹豫地做出决断!
必须给出一个能将齐家从“结党皇子”这个致命漩涡中摘出来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