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洗心革面的纨绔5(1 / 2)

回府后,永昌公主对齐家之事没有再提,更未透露半分与皇帝的谈话,却破天荒地提起了林楠的父亲——她的驸马,林怀璋。

“你父亲,字温其,取自‘念言君子,温其如玉’。”她望着窗外,语气淡漠得像在说一个陌路人,唯有指间死死绞紧的绢帕,暴露了平静表象下的惊涛骇浪。

“他当真是担得起这个名字的,光风霁月,真正的君子。可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君子,最后落得什么下场?”

林楠呼吸一滞。

关于那位早逝的父亲,永昌公主从未对原主提及分毫。

这一刻,林楠骤然明了——他能骗过了九五之尊,却瞒不过一个深爱孩子的母亲。

永昌公主缓缓转头,目光沉沉地压过来,一字一顿:

“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八个字,如同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心口,寒意瞬间蔓延四肢百骸。

噩耗传回京城那日,永昌公主正修剪着一盆兰草。

手猛地一颤,金剪刀直直坠落——锋利的刃口削断了兰草,也划开了她的指尖。

十指连心。

那一瞬的锐痛,在此后无数个深夜里,反复撕扯,从未停歇。

***

那时东宫地位岌岌可危。

先帝偏爱幼子,底下几位皇子个个如豺狼虎豹,盯着储君之位,眼冒绿光。

江南盐税案,就是个滚烫的火炭。

办好了,得罪整个江南官场,结仇无数;办砸了,便是现成的把柄,亲手将刀递给对手。

所有皇子心照不宣,将这烫手山芋推给了东宫一系。

而东宫,也确实需要这份功劳来稳固地位。

可,派谁去?

是她的驸马,林怀璋,主动站了出来。

夜里,她默默为他整理行装,眼泪不听话地往下掉。

他从身后轻轻拥住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殿下莫要忧心。为君分忧,是臣子的本分。”

他唤她“殿下”,自称“臣子”,因为他心知肚明——此行,怕是永别。

可他实在良善温柔,直到此刻,他都不曾怪她,哄她说:“为了孩子,我定会平安归来。”

他终究是食言了。

官船在运河上被蓄意凿沉,他与他所带的护卫,陷入了早已埋伏好的“水匪”的重重包围。

杀人,放火。

那些人不仅要他的命,还要将所有的证据焚烧殆尽,抹去一切痕迹。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他竟提前将最得力的暗卫遣走,拼死带回了一本本浸透江南百姓血泪的账簿。

“傻子……”永昌公主的声音哽咽,泪水终是滚落,“天大的功劳,难道比他的命还重要吗?”

太子借此机会勃然大怒,以“谋害钦差”之名,大肆清洗江南官场,将那几位王爷的羽翼剪除大半。

东宫之位,自此稳固。

而她那位温润如玉、笑起来如春风拂面的驸马,则成了这场残酷权力角逐中,最壮烈、也最沉默的祭品。

林楠眼睫低垂,掩去眸中情绪,声音平静无波:“母亲今日同儿子说这些旧事,是想告诉儿子什么?”

窗边的永昌公主身形几不可查地一顿,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攀上她的眉宇。

她抬手,指尖轻轻按压着太阳穴,语气带上了一丝刻意为之的轻描淡写:

“没什么。只是看你今日大婚,想着你父亲终究是看不到了,一时心有所感,想起了些往事罢了。”

有些真相,血淋淋的,无法宣之于口,更无法手把手去教。

能领悟多少,全看个人的悟性。

林楠静默片刻,低声应道:“儿子明白了。母亲也请早些安歇。”

他转身欲走,华贵的衣摆在地面拂过细微的声响。就在指尖即将触到冰凉门扉的刹那,他的动作猛地顿住。

一个盘旋在心底、说不清是试探还是求证的问题,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

“母亲,”他声音低沉,似乎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您……后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