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渐翻起鱼肚白,持续了两日的大雪但依旧细密地洒落,将东域染成一片无垠的纯白。
洛星儿背着林修,深一脚浅一脚地蹒跚而行,最终艰难地挪进了一处荒废已久的山野破庙。庙宇残破,门窗歪斜,佛像蒙尘,蛛网遍布,却已是这冰天雪地中唯一可暂避风寒的所在。
她只有筑基期的修为,法力低微,根本无法长时间御剑飞行。这两日,她只能勉强催动飞剑短途跋涉,每一次耗尽法力落下后,都需要休息良久才能继续。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咬着牙,用这瘦弱的肩膀,背着几乎毫无生息的林修,在及膝的深雪中一步一步地艰难挪动。
小心翼翼地将林修放在一堆勉强清理出来的干草上,洛星儿已是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如纸,灵力几乎耗尽。她匆忙捡来一些断椽朽木,指尖颤抖地掐了个最简单的引火诀,好不容易才点燃了一小堆篝火。
跳动的火焰带来些许光明和微弱的温度,但相比于破庙四壁漏进的寒风,依旧显得杯水车薪。林修躺在火堆旁,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嘴唇冻得发紫,牙关咯咯作响。那是一种从骨髓深处透出的冰冷,是生命力流逝殆尽、肉身即将彻底僵死的征兆。
正在用一个小瓦罐烧化雪水的洛星儿见状,心中猛地一揪,连忙跑过去跪坐在他身边,声音带着哭腔:“林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很冷?很冷是不是?”
她手忙脚乱地再次催动所剩无几的法力,打出几个简单的禁制,勉强封堵住庙门和最大的裂缝,试图阻止寒风灌入。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坐下,将林修冰冷僵硬的上半身紧紧抱入自己怀中,用自己单薄的体温去温暖他。
少女的胸怀并不宽广,却异常温暖柔软。尽管羞涩染红了她的耳根,但此刻救人的念头压倒了一切。她紧紧搂着他,试图将自己所有的热量都传递过去。
感受着背后传来的、真实而坚定的温暖,以及鼻尖萦绕的、少女身上特有的淡淡药草清香,林修剧烈的颤抖奇迹般地渐渐平复下来。他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洛星儿那张写满了担忧、憔悴不堪却依旧清丽的脸庞。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眼眶红肿,显然这两日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看到她为自己如此奔波劳累,形容憔悴,林修心中如同被针扎般一阵剧痛,远胜于身上的伤口。无尽的愧疚和难过涌上心头——如果不是他,这个纯净如雪的女孩,此刻应该还在她的药园里安然采药,何至于在这风雪荒庙中,受这等苦楚……
就在这时,洛星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微微一亮:“对了,林哥哥!”
她轻轻将林修放回干草上,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和希冀:“我小时候不小心受伤,总是好得特别快,伤口几乎眨眼就愈合了。师父他老人家发现后,很严肃地告诉我,我的血……好像有些特别,或许能治病疗伤。但他千万叮嘱我,绝不能告诉任何人!”
说着,她毫不犹豫地取过放在一旁的佩剑。那是一柄装饰简约的青色短剑,剑光清冽。她眼一闭,心一横,用剑锋在自已白皙柔嫩的手心上迅速一划!
“嘶……”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一道殷红的血痕瞬间出现,温热的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星儿!不可!”林修见状,心中大骇,挣扎着想要阻止,声音嘶哑无力。
但洛星儿却异常坚决。她甚至动用了一丝微弱的法力,轻易便制住了林修如今连凡人都不如的虚弱反抗。她将不断滴血的手掌凑到林修唇边,温热的、带着奇异清香的血珠,一滴、两滴……落入他干裂冰冷的口中。
“林哥哥,你快喝一点,说不定……说不定真的有用呢!”她焦急地催促着,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林修抗拒不得,只得咽下那带着铁锈味和奇异甜香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