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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道不同(2 / 2)

他感受着体内那枚黯淡龟甲碎片传来的微弱却坚韧的温热,感受着双臂经脉断裂处残留的葬兵拳意那不甘的余烬,感受着奔腾灵力溪流干涸河床下那渴望重新奔涌的悸动…还有那融入骨髓的形意十二形…这一切,在他濒死的心神中,非但没有混乱,反而如同被淬炼过的百炼精钢,在生死之间,隐隐显露出一丝…交融的契机?

他染血的嘴角,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一个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洞悉了某种真相的平静。

他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沫。声音微弱,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奇异地穿透了擂台上那白金剑胚散发的恐怖威压,清晰地传入林锋耳中,也传入离得近的弟子耳中:

“你…的…道…在…纯…”

他喘息着,那双清明的眼睛直视林锋冰冷的瞳孔,仿佛穿透了那璀璨的白金剑光,看到了其本质。

“…而…我…的…道…”

他微微停顿,仿佛在积蓄最后一丝力气,又仿佛在品味着某种刚刚领悟的真谛。那染血的嘴角,那个微弱的弧度,终于绽放成一个清晰无比的、带着血痕的——笑容!

“…在…融!”

融!

一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林锋那冰冷高傲、掌控一切的神情,第一次彻底僵住!瞳孔深处,那抹白金剑光仿佛都剧烈地摇曳了一下!他死死盯着熊和共脸上那抹染血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嘲讽,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近乎悟道的平静与…自信?!

驳杂是罪?根基不稳?

不!他的道,不是驳杂,而是——融!

融百家之长,纳万物之机!龟甲的厚重是根,葬兵的穿透是锋,形意的百变是骨,灵力的奔腾是血!他要走的,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融万法于一炉!化驳杂为唯一!

这个认知,如同闪电般劈入林锋的识海!与他毕生追求的纯粹唯一、斩断万法的剑道,形成了最尖锐、最根本的冲突!他本能地想要反驳,想要斥责这离经叛道之言!但看着熊和共那双清澈见底、燃烧着生命最后火焰的眼睛,看着那抹染血却无比坦然的笑容,他竟一时失语!

“道不同…不相为谋…”林锋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冰冷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他胸前的白金剑胚似乎感应到主人心绪的波动,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

他没有再犹豫。眼中最后一丝波澜被冰冷的决绝取代。

“归墟——葬道!”

他剑印猛地向前一指!

那悬浮的白金剑胚,发出一声清越到撕裂灵魂的尖啸!瞬间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法则的白金光束!没有任何花哨,只有最本源的锋锐与毁灭!带着埋葬一切异端、宣告剑道唯一的绝对意志,无视空间距离,直刺血泊中熊和共的眉心!

快!纯粹!无法形容的快!无法形容的纯粹!

那是生命本源与剑道极致的融合!超越了招式的范畴!这是道的碾压!

熊和共平静地看着那道仿佛来自开天辟地之初的白金光束,在视野中急速放大。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清晰。他没有恐惧,眼中只有一丝淡淡的遗憾…对未能走下去的遗憾。他尽力了。他的道,才刚刚看清方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够了!”

一声苍老却蕴含着莫大威严的沉喝,如同九天惊雷,骤然在擂台上空炸响!

一道土黄色的光幕,厚重如同大地胎膜,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熊和共身前,恰恰挡在了那毁灭一切的白金光束之前!

嗤——!!!

白金光束狠狠撞在土黄光幕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湮灭声!白金光芒疯狂侵蚀着土黄光幕,光幕剧烈波动,荡开层层涟漪,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但终究,没有被彻底洞穿!

僵持!仅仅一瞬!

白金光束力量耗尽,消散于无形。土黄光幕也如同破碎的琉璃,哗啦一声碎裂,化作点点流光消散。

一道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熊和共身前。灰袍朴素,身形清癯,面容古拙,正是负责裁判的内门执事——玄尘子!他袖袍无风自动,眼神凝重地看着林锋,又低头看了一眼血泊中气息奄奄、却依旧睁着眼睛的熊和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激赏与惋惜。

“决赛,胜负已分!”玄尘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砺剑坪,“林锋,胜!”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砺剑坪陷入了短暂的死寂,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嚣!欢呼、惊叹、惋惜、震撼…各种情绪交织。

林锋缓缓收回剑印。胸前的白金剑胚光芒收敛,重新隐入丹田。他站在原地,青衫依旧笔挺,但脸色却有些苍白。强行催动本命剑胚发动“葬道”一击,消耗巨大。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那柄被自己抛开的青黑古剑,又抬眼看向被玄尘子护在身后的熊和共。对方脸上那抹染血的笑容已经消失,眼睛紧闭,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随时会熄灭。但那一个“融”字,却如同烙印,深深印在了他的识海深处。

道不同…

他的道,是纯粹唯一,斩断万法,直达剑之极境。

而那个伪灵根的道…竟是海纳百川,融万法于一炉?

荒谬?离经叛道?

可为何…那濒死前的笑容和眼神,竟让他坚固的剑心,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玄尘子不再看林锋,俯身迅速检查熊和共的伤势。几粒散发着浓郁生机的丹药被他毫不犹豫地塞入熊和共口中,同时手掌按在其背心,浑厚的土属性灵力温和地渡入,护住其心脉,压制那肆虐的寂灭剑意。

很快,两名药堂弟子抬着担架跃上擂台,小心翼翼地将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熊和共抬起。

就在担架经过林锋身旁时,林锋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熊和共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他沉默了片刻,嘴唇微动,声音低沉,只有离得最近的玄尘子和抬担架的弟子能隐约听到:

“你的道…太杂。此路…不通。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停留,弯腰捡起地上那柄青黑古剑,归入剑鞘。转身,青衫拂动,一步步走下擂台。步伐依旧沉稳,背影却似乎比来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玄尘子看着林锋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担架上气息微弱的熊和共,古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中那抹深藏的惋惜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更加浓郁了。

担架被抬下擂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担架上那个血染的身影上。有敬畏,有震撼,有同情,有惋惜,也有张横一系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与阴冷。

伪灵根的逆袭之路,在距离顶峰仅一步之遥的地方,被那纯粹到极致的一剑,悍然斩断。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个坚信纯粹唯一,剑道独尊。

一个初悟海纳百川,万法归融。

砺剑坪的尘埃落定,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途之争,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熊和共那染血的笑容与最后那个“融”字,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无数人心中激起的波澜,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