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缝纫机刚响到第三班,阿珍突然捂着嘴冲了出去,趴在墙角干呕起来。林晚正踩着踏板锁裤脚边,听见动静抬头,看见她后背剧烈起伏,手里还攥着张揉皱的药方。
“怎么了?”林晚摘下线团追过去,喇叭裤的裤脚扫过地上的碎布,“是不是累着了?”
阿珍摆着手直摇头,眼泪却先掉了下来:“我家那口子……今早咳血了,医生说要住院,可我……”她捏着药方的手指泛白,声音哽咽,“我没钱交住院费。”
作坊里的动静一下子停了。春姐放下手里的熨斗,小梅也停下了钉珍珠,三个女人的目光都落在阿珍颤抖的肩上,谁都没说话——她们都知道,在港城,住院费是压垮穷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晚看着那张写满潦草字迹的药方,突然想起自己刚穿越时,在天桥底发烧差点烧坏脑子的日子。她没多想,转身从抽屉里掏出个铁皮盒,哗啦一声倒出里面的钱,有整有零,是作坊这几天的收入。
“这些先拿着。”她把钱塞进阿珍手里,又从包里翻出个小药瓶,“这是我托人从国外带的止咳药,比医院开的管用,先让你先生吃上。”
阿珍捏着钱的手抖得厉害,纸币的边缘割得手心发疼:“沈太太,这太多了……我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我……”
“工资我预支给你。”林晚按住她的手,声音脆生生的,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你先生治病要紧,这里的活有我们呢。今天你先回去照顾他,缺什么再跟我说。”
阿珍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扑通一声想跪下,被林晚一把拉住。“快去吧,”林晚帮她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角,“等你先生好点了,再回来跟我们一起做喇叭裤。”
看着阿珍踉跄着跑出去的背影,春姐突然叹了口气:“沈太太,您心真好。换了别的老板,怕是早把她辞了。”
“都是苦过来的人,帮一把怎么了?”林晚蹲下身捡地上的碎布,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天气,“再说阿珍的手艺好,她做的裤脚比机器还规整,咱们可不能少了她。”
她转身把剩下的布料分到春姐和小梅面前,拍了拍手:“今天的活咱们仨分了,争取多赶十条出来,等阿珍回来给她个惊喜。”
小梅咬着嘴唇没说话,手里的针线却快了不少。她想起自己被婆家赶出来时,身上只揣着半块干硬的馒头,是林晚在夜市给了她个摊位,让她能靠着缝补糊口。
那天下午,仓库里的缝纫机响得格外卖力。林晚踩着踏板哼起了不成调的歌,春姐熨烫布料时会念叨儿子在学校的趣事,小梅钉珍珠时偶尔会被针扎到手,疼得龇牙咧嘴,惹得另外两人直笑。
傍晚收工时,她们竟然比平时多做了十五条喇叭裤。林晚看着堆在角落的成品,突然提议:“今晚我请大家吃云吞面,加双蛋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