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的菜场永远像个沸腾的蒸笼,鱼腥气混着烂菜叶的味道扑面而来。林晚攥着竹篮穿梭在摊位间,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自从“细作”的流言传开,这还是她第一次敢白天出门买菜。
“要两斤青菜。”她低着头对菜摊老板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老板称菜时眼神躲躲闪闪,秤杆压得老高,嘴里还嘟囔着:“现在的姑娘啊,心思真深……”
林晚的脸瞬间涨红,付了钱转身就走,竹篮的边缘硌得手心生疼。她知道老板在说什么,这些天街坊们看她的眼神,像看什么脏东西——有人说她是内地派来的奸细,有人说她想骗沈家的家产,还有人编出更难听的话,说她早就结婚生子,跑来港城是为了攀高枝。
“啧啧,这不是沈总的小相好吗?”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晚脚步一顿,回头就看见卖鱼婶正拎着条活蹦乱跳的海鱼,斜着眼睛看她。鱼摊前围了几个买菜的大婶,眼神里的探究像针一样扎人。
“李婶,买鱼啊?”林晚强装镇定,想绕开她们往前走。
“急什么走?”卖鱼婶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鱼鳞溅到她的布鞋上,“听说你是内地来的?怪不得穿得那么古怪,怕是来打探消息的吧?”
“你胡说什么!”林晚的声音发颤,竹篮里的番茄滚出来,在地上摔得稀烂,“我不是……”
“不是?”旁边的胖大婶凑上来,嗓门大得整个菜场都能听见,“那你说说,你爹娘是谁?老家在哪?别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假装路过却故意放慢脚步。林晚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想辩解,可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总不能告诉所有人,她是从几十年后穿来的,连原主的爹娘是谁都不知道。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有相熟的阿婆想打圆场,却被卖鱼婶推开。
“我这是为沈家好!”卖鱼婶把鱼往案板上一拍,“沈老爷子一辈子好名声,现在被个来历不明的丫头缠上,门风都要败光了!将来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这些街坊脸上都无光!”
“沈家门风要败喽……”她拖着长腔,像唱大戏似的,每个字都往林晚心上扎。
林晚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她看着那些或嘲讽或鄙夷的脸,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可她死死咬着唇,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她不能哭,哭了就真的输了。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划破嘈杂的人声:
“我沈家的门风,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置喙?”
林晚猛地回头,看见沈廷洲站在菜场入口,不知来了多久。他穿着黑色风衣,身形挺拔如松,脸色却阴沉得吓人,眼底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吓得周围的哄笑声瞬间停了。
卖鱼婶的脸“唰”地白了,手里的刀“哐当”掉在案板上:“沈、沈总……我就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沈廷洲一步步走过来,皮鞋踩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踩在每个人的心上。他走到林晚身边,目光扫过她发红的眼眶,又落在地上摔烂的番茄上,眼神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