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漫进房间时,林晚正趴在书桌上涂涂画画。
稿纸上已经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线条,有的像被揉过的纸团,有的像没长直的豆芽菜,唯独角落里那几笔勾勒出的裤型,隐约能看出点张扬的弧度——宽宽的裤腿从胯骨处炸开,裤脚却收得利落,正是她昨晚翻旧杂志时看到的“喇叭裤”。
“又画废了。”她懊恼地抓抓头发,把揉成团的草稿扔进纸篓。纸篓已经快满了,全是她凌晨起来的“杰作”。
窗外传来沈廷洲晨练的动静,皮鞋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规律而沉稳。林晚下意识地竖起耳朵,直到那声音消失在回廊尽头,才松了口气,重新拿起铅笔。
她不想总待在沈家。
虽然沈廷洲的照顾无微不至,沈老爷子也待她亲和,可寄人篱下的滋味终究不好受。尤其是沈父那天在饭桌上说“以后林家的事就是沈家的事”,更让她心里发紧——她要的从来不是依附,而是真正的独立,是能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告诉父母“女儿能行”。
昨晚翻父亲留下的旧物时,一本七零年代的港城杂志掉了出来。封面模特穿着高腰喇叭裤,长发飞扬的样子,像团烧起来的火焰。林晚盯着那裤型看了半晌,突然想起前世这个时候,喇叭裤正悄悄在港城的年轻人里流行,没过两年就火遍了大街小巷。
“或许……可以试试?”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似的缠得她睡不着。
她不懂设计,更没学过剪裁,可手里那本旧杂志上的街拍骗不了人——宽肩、高腰、喇叭裤,这些元素正透着一股要冲破保守的野劲,像极了这个年代年轻人的心跳。
“再画一次。”林晚深吸一口气,把铅笔削得尖尖的。这次她没急着画整体,而是先在草稿边缘描裤脚的弧度。手腕不听话地抖,线条歪歪扭扭地爬出个“S”形,活像条挣扎的泥鳅。
她咬着唇,把铅笔换到左手试试,结果更糟,裤腿画得像被啃过的玉米。
“笨蛋。”林晚小声骂自己,却没停手。她想起母亲以前做衣服,总要在布料上比画半天,用粉笔轻轻画印子,错了就擦掉重来。
阳光爬到稿纸上时,她终于画出条像样的裤型。高腰卡在腰线最细处,裤腿从大腿根开始放宽,到膝盖下方突然炸开,像朵半开的喇叭花。虽然线条还是有些抖,却透着股挡不住的鲜活气。
“有点意思。”林晚托着下巴笑了,指尖轻轻拂过画稿,突然想起沈廷洲的衣橱里全是板正的西裤,要是他穿上这个……她赶紧摇摇头,把这荒唐的念头甩出去,脸颊却有点发烫。
“在忙什么?”
沈廷洲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林晚吓得差点把画稿塞进抽屉。她慌忙用书本盖住,回头时正好撞见他倚在门框上,穿着件白色衬衫,领口沾着点晨露,眼神里带着揶揄的笑。
“没、没什么。”她的手按在书本上,指节都在发白。
沈廷洲走过来,目光落在她发红的耳根上,没戳破,只是拿起桌上的水杯:“没喝水?”
“忘了。”林晚的视线跟着他的动作转,心里却在打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异想天开?毕竟一个连针脚都缝不齐的人,竟想设计衣服。
沈廷洲倒了杯温水递给她,目光不经意扫过书本边缘露出的画稿一角,瞳孔微微一缩:“这是……裤子?”
林晚的脸“唰”地红了,像被抓住小辫子的小孩,结结巴巴地解释:“就、就是随便画画……看杂志上的样式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