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洲在书房待了一下午,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盏灯都没开。
林晚端着晚饭进去时,只能看到他坐在沙发上的剪影,指间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一哆嗦,才恍惚着掐灭在烟灰缸里。桌上的牛皮袋敞着口,加密账本的边角露在外面,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他。
“还在想祠堂的事?”林晚把餐盘放在茶几上,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微光,看清他眼底的红血丝。
沈廷洲没说话,只是抬手按了按眉心。父亲那句迟来的“道歉”像根刺,扎得他心里又酸又涩。他等这句认可见等了太久,真听到了,却没想象中那么痛快,只剩满地狼藉的疲惫。
“饭都凉了。”林晚把餐盘往他面前推了推,清蒸鱼的香气漫开来,却驱不散房间里的沉闷。
沈廷洲终于抬眼,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你说……我是不是太较真了?”
林晚愣住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像只泄了气的狮子,连眼底的光都黯淡了几分。
“如果我早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是……”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喉结滚动着,说不出后面的“就不会闹成这样”。
林晚突然伸手,把窗帘“唰”地拉开。
暮色已经浸透了天空,缀满了碎钻似的星星。老宅的庭院里,夜来香的香气随着晚风飘进来,混着青草的清新,一下子冲散了房间里的烟味。
“你看。”她指着天边最亮的那颗星,“不管乌云多厚,星星总会出来的。”
沈廷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颗星确实亮得惊人,在墨蓝的天幕上,像盏不熄的灯。
“真相也一样。”林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它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你做的不是较真,是在给该亮的东西,一个发光的机会。”
她拉着他的手腕往外走,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像道暖流:“别闷在这里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老宅后山有片平坦的草地,是原主小时候常来数星星的地方。林晚拉着沈廷洲在草地上坐下,晚风掀起她的发梢,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你小时候也看星星吗?”她仰头看着天,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整片星空。
“很少。”沈廷洲的视线落在她被星光照亮的侧脸,轮廓柔和得像幅水墨画,“那时候总被爸逼着学商,连看云的时间都没有。”
“那现在补回来啊。”林晚笑着指给他看,“那个是猎户座,像不像举着弓箭的猎人?还有那边的北斗七星,像不像你书房里那把铜勺?”
她的声音轻快得像风铃,沈廷洲听着听着,心里的郁结渐渐散开了。他看着她认真数星星的样子,突然觉得,那些商场上的算计,家族里的恩怨,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此刻身边有她。
“林晚。”他突然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晚转过头,眼里还映着星星的光:“嗯?”
四目相对的瞬间,晚风仿佛都停了。她的眼睛很亮,像落满了碎星,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倒映在她瞳孔里。那些藏在心底的情愫,像被晚风拂过的草籽,突然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