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沈廷洲做了个梦。梦里是片金灿灿的油菜花田,风一吹,花海就像翻涌的波浪。林晚站在花海中央,穿着条火红的连衣裙,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只振翅欲飞的蝶。
她冲他笑,眼睛弯成了月牙,露出两颗小虎牙,马尾辫在身后轻轻晃:“沈廷洲,你快来啊!”
他往前走,脚下却像灌了铅,怎么也挪不动步。眼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他急得想喊,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红色消失在花海尽头。
“林晚!”
沈廷洲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覆着层薄汗。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晨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坐在床边,缓了好一会儿,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
梦里那抹红色太刺眼,她的笑太鲜活,以至于醒来后,眼前还残留着模糊的残影。沈廷洲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却有些发烫——他居然梦到了林晚,还梦到她穿着红裙的样子。
这太荒唐了。
他闭上眼,试图把那个梦从脑子里赶走,可越是用力,林晚的样子就越清晰。她啃蛋糕时沾着奶油的嘴角,修东西时皱起的眉头,气鼓鼓瞪他时翘起的睫毛,还有拿到奖金时亮晶晶的眼睛……
一个接一个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像串起来的珍珠,每一颗都闪着光。
沈廷洲突然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总说自己是“乡下丫头”的女人,已经占据了他太多的思绪。他会留意她爱吃的糖果,会记住她怕黑的习惯,会因为她对别人笑而莫名烦躁,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改变主意……
这些细微的变化,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早就漾开了一圈圈涟漪,只是他一直不肯承认。
直到这个梦,像把钥匙,猛地打开了那扇紧闭的门。
沈廷洲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涌进来,带着点草木的清香,照亮了他眼底的复杂情绪。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心里的不屑和排斥;想起她塞纸条时慌张的背影,当时只觉得荒唐,现在却觉得有点可爱;想起她为佣人说话时的倔强,想起她提出的那些新奇点子,想起她靠在自己肩上睡着时的温度……
原来,心动的预兆早就有了,只是他一直视而不见。
他以为自己对她的在意,是因为爷爷的嘱托,是因为她是沈家“认可的人”,是因为不想沈家丢脸。可现在看来,那些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他在意的,从来都是她这个人。
在意她的小聪明,在意她的小脾气,在意她笑起来的样子,甚至在意她那些漏洞百出的谎言。
沈廷洲靠在窗框上,看着院子里渐渐苏醒的花草,第一次在心里如此清晰地承认:他好像,对这个“乡下丫头”动心了。
这个认知像道惊雷,在他心里炸开,却没有带来慌乱,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起昨天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时,那瞬间的触电般的感觉;想起她抱着账本气鼓鼓地跟他吵架时,自己心里那点莫名的快意;想起她提到要和阿辉去看电影时,心里翻涌的醋意……
原来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都叫心动。
“沈总,该准备出发了。”楼下传来司机的声音,提醒他今天要去山顶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