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李太太气到摔眼镜后,林晚在沈家的日子反而松快了些。沈老爷子没再提学礼仪的事,佣人看她的眼神也多了点小心翼翼,大概是怕被她那股“颠颠”的劲儿缠上。
可待在那栋像迷宫似的别墅里,空气里的消毒水味和规矩的束缚感,还是让她浑身不自在。尤其沈廷洲,每次见了她都像见了病毒,要么绕道走,要么就用眼神冻她,搞得她想“考察”都没机会。
“得出去透透气。”林晚咬着沈老爷子赏的杏仁酥,心里打起了溜号的主意。
她找了个最蹩脚的借口——“想做双布鞋,缺针线”,跟周管家打了声招呼。周管家大概是得了老爷子的吩咐,没多问,只让个年轻佣人陪着她。
“不用不用,我认识路!”林晚赶紧摆手,生怕被人跟着,“就在附近的夜市,买了就回来,保证不闯祸!”
周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只叮嘱她早点回来。
林晚揣着从沈老爷子那里“讨”来的几块零钱,像只刚出笼的鸟,一路小跑冲出了沈家庄园。刚拐过街角,她就把那身别扭的旗袍下摆往上一撩,撒开腿往夜市的方向跑,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自由的空气就是甜的!”她边跑边笑,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舒展开了。
夜市比她上次来时更热闹了。各色小摊支着,亮着昏黄的灯,炒河粉的香味、海鲜的腥味、小贩的吆喝声混在一起,嘈杂却鲜活,比沈家的 silence 舒服一百倍。
她熟门熟路地找到老榕树下的修电器摊,阿辉果然在。
少年今天换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正蹲在摊子前,低头给一台老式电视机装零件。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手里的螺丝刀转得飞快,动作比上次见时更利落了。
“阿辉!”林晚隔着老远就喊。
阿辉猛地抬头,看到是她,眼睛一亮,像颗被点亮的星星。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活,站起来,手在褂子上蹭了蹭,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你来了。”
“来看看你嘛。”林晚走到摊子前,弯腰打量那些零件,“今天生意好吗?”
“还行,修了两台收音机,一台电视机。”阿辉说着,突然像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飞快地塞到她手里,“给你的。”
是颗水果糖,柠檬味的,玻璃纸在夕阳下闪着光。
“又给我糖呀?”林晚捏着糖,心里暖烘烘的。
“昨天去进货,老板送的。”阿辉挠挠头,耳尖有点红,跟上次说的理由一模一样,“我不爱吃甜的。”
林晚憋不住笑,也不戳破他:“那我可就不客气啦!”她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比沈家的杏仁酥还对味。
“听说你去沈家了?”阿辉蹲回小马扎上,拿起螺丝刀,却没立刻开工,只是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担忧,“他们……没欺负你吧?”
林晚心里一动。在沈家,所有人都把她当“准少奶奶”或者“攀高枝的穷丫头”,只有阿辉,问的是“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没有,他们对我可好了!”林晚摆摆手,从随身的小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块沈家用黄油烤的曲奇,“你看,还给我带了点心呢,给你尝尝。”
阿辉看着曲奇,没接,只是问:“那你住得惯吗?我听人说,有钱人家里规矩多,走路都不能大声。”
“嗨,就那样呗。”林晚拿起一块曲奇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房子大是大,就是太安静了,晚上睡觉都能听见自己心跳。还是这里好,热热闹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