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最后一段路，皇陵的轮廓终于在暮色中清晰起来。朱红色的牌坊矗立在山道尽头，琉璃瓦在残阳下泛着肃穆的金光，守陵的卫兵身着铠甲，神情肃穆地立在两侧，空气中都弥漫着庄重的气息。车队在牌坊前停下，林昭整理好衣襟，率先下了马车。
皇陵的祭拜仪式有着严苛的规矩，容不得半点差错。守陵官早已等候在侧，见林昭下车，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长公主殿下一路辛苦，时辰正好，可按礼制进行祭拜。”
林昭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绵延的陵寝群，神色凝重起来。这里长眠着她的祖辈，也长眠着她最敬爱的父母。自皇帝开始不信任她，已有多年未曾好好祭拜，如今故地重游，心中百感交集。
“按规矩来吧。”她声音低沉，带着对先人的敬重。
祭拜仪式繁琐而庄重。林昭身着素色祭服，在守陵官的引导下，先到太庙行告庙礼，将此行的目的奏告先祖。萧烬和青霜跟在她身后，捧着祭品的手不敢有丝毫晃动。香烛燃起的青烟袅袅升起，在肃穆的大殿里盘旋，林昭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行三跪九叩之礼，动作标准而虔诚。
告庙礼毕，一行人沿着铺着青石板的神道前往主陵。神道两侧立着石人石兽，历经风霜依旧栩栩如生，沉默地守护着长眠的逝者。林昭走在神道中央，步伐缓慢而沉重。
到了主陵前的祭台，仪式更加繁复。盥洗、上香、献爵、读祝文，每一个步骤都有严格的礼制规定。林昭亲自净手，接过香烛点燃，举过头顶深深鞠躬，然后将香插入香炉。火苗在风中微微跳动，映得她眼底一片温润。
“先祖在上，不孝晚辈林昭前来祭拜。”她声音清晰而庄重，回荡在寂静的陵前，“愿先祖庇佑家国安宁，百姓安康……”祝文读罢，她再次叩首，额头轻触冰凉的石板，心中默默祈祷。
萧烬站在祭台侧后方，看着林昭挺直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她知道这位长公主看似坚强，内心却藏着对父母的深切思念。尤其是在这肃穆的皇陵前，所有的伪装都卸下了，只剩下最纯粹的缅怀。
仪式持续了近两个时辰，直到暮色四合才宣告结束。守陵官将她们引到陵旁的驻跸宫休息——这里是专供皇室成员祭拜时暂住的宫殿，虽不奢华却十分清净。用过简单的晚膳，林昭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月色，久久没有说话。
“公主，夜深了，要不要歇息？”青霜轻声问道。
林昭摇摇头，看向萧烬：“你跟我来。”
萧烬心里一动，连忙跟上。两人穿过寂静的宫道，月光洒在石板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林昭没有说话，只是脚步不停地往前走，最终在一座陵寝前停下——这里是她父母的合葬陵。
“其他人都不让靠近这里。”林昭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轻柔，“只有每年忌日，我才会来这里待一会儿。”
萧烬看着眼前的陵寝，没有高大的牌坊，没有石人石兽，只有朴素的封土和一块刻着碑文的石碑，在月光下透着宁静祥和。她能想象出当年这位公主的父母定是温润之人，才会选择这样低调的陵寝。
“叔叔阿姨……陛下和皇后娘娘，一定很疼您吧？”萧烬斟酌着用词，声音放得很轻。
林昭转过头，月光映在她脸上，眼底闪烁着泪光：“他们是天底下最好的父母。”她走到石碑前，伸出手轻轻抚摸冰冷的碑面，仿佛在触摸最珍贵的回忆，“父亲教我读书写字，教我治国之道；母亲教我绣花弹琴，告诉我女孩子也可以有自己的抱负。他们从不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总是说‘昭儿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