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局惨败(1 / 2)

萧烬站在丹墀下,偷偷活动了一下手腕。昨晚上她做的攻略堪称完美——把穿越前烂熟于心的唐诗宋词按“豪放”“婉约”“边塞”分了类,连压轴的“人生自古谁无死”都备好了,就等着燕国文士吟诗作对时,她好“不经意”地接两句,惊艳全场。此刻她甚至已经在心里预演了观众反应:皇帝点头称赞,林昭投来赞许目光,燕国使臣目瞪口呆……想想都觉得扬眉吐气。

“文斗之道,当溯文学源流。”宇文弘放下茶盏,慢悠悠开口,“我燕国藏有《齐梁残稿》三卷,收录南朝佚诗百首。敢问大周诸贤,可知其中‘碎金体’诗的平仄格律,与贵国《玉台新咏》所载‘宫体诗’有何异同?”

萧烬脸上的笑容“咔哒”一声冻住了。碎金体?宫体诗?她脑子里的李白杜甫白居易瞬间集体掉线,连带着苏轼辛弃疾都找不着北了。这就好比她揣着满口袋的珍珠玛瑙赴宴,结果人家开口问的是“哪种蚌壳的珍珠有七道棱”,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她偷偷瞥向翰林院的学士们,只见以“诗赋见长”的李学士正瞪着眼,手指在袖口里拧成了麻花,活像被人突然问“茴香豆的‘茴’有几种写法”的孔乙己。

“这……”李学士干咳两声,硬着头皮回话,“《玉台新咏》收录多为闺怨诗,臣未曾听闻‘碎金体’……莫非是燕国独有诗体?”

“正是。”宇文弘抚掌而笑,眼角的褶子都透着得意,“此体因‘句短如碎金,意密如织锦’得名,每句四字三仄,押入声韵,贵国《全唐诗》中未有收录吧?”

殿中一片死寂。萧烬听得眼皮直跳,心里把这劳什子“碎金体”骂了八百遍:写诗就写诗,非要搞这么多规矩,是给人看的还是给神仙猜的?她偷偷拽了拽旁边侍卫的袖子,压低声音问:“他说的是诗还是密码本?要不要找个译码官来对对平仄?”

侍卫憋笑憋得肩膀发抖,凑到她耳边:“萧大人,这是在论诗体沿革……听说那《齐梁残稿》是孤本,咱们内库都没存。”

萧烬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合着她背的“大漠孤烟直”“小楼昨夜又东风”全成了摆设?人家根本不按唐诗宋词的套路来啊!早知道她就不背《唐诗三百首》了,该去啃《中国古代诗体流变史》啊!

“第一点,燕使略胜一筹。”宇文弘春风得意,又抛出第二题,“再论《续文章流别论》。此书为前朝文论家所着,不知诸位可知其中‘隐秀’之论,与我燕《北地文评》的‘骨力说’有何分野?”

萧烬彻底傻了眼。隐秀?骨力?她只知道“飞流直下三千尺”够豪放,“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够婉约,哪听过什么“隐秀”“骨力”!这就好比她准备了一桌川湘名菜,结果人家非要考她“佛跳墙的高汤要吊多少时辰”,完全不在射程范围内。她看到掌管典籍的王侍郎脸都绿了,手里的象牙笏板差点滑到地上。

“王侍郎精研文论,必有高见。”林昭的声音依旧平稳,可萧烬分明看到她指尖在朝服玉带上来回摩挲——这是长公主心里打鼓的小动作。

王侍郎哆哆嗦嗦地站出来:“回……回陛下,臣所知文论多为《文心雕龙》《诗品》,这‘骨力说’……臣未曾在《续文章流别论》中见过……”

“哦?”宇文弘故作惊讶,“此书乃大周前朝孤本,怎会连本国大臣都未曾细究?所谓‘骨力’,指文章需有刚健之气,如北地寒风穿石裂帛,比之‘隐秀’的含蓄蕴藉,更显苍茫气象,可惜啊可惜……”

这话像软刀子似的割在大周群臣脸上。萧烬气得手痒痒,差点把剑柄上的吞口咬下来——有本事比谁的诗更脍炙人口啊!比这些冷僻文论算什么本事!她偷偷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