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烦人沈砚(1 / 2)

残雪未消的庭院里,几株新栽的墨兰被昨夜的风雪压得弯了腰,翠绿叶片上凝着冰碴,像极了林昭此刻的心境。檐角铜铃被风刮得叮当乱响,搅得人心烦意乱,连带着书房里的炭火都仿佛失了温度。

“公主,沈公子又来了。”青霜掀帘进来时,鼻尖冻得通红,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焦虑,“这次……这次他直接捧着东西站在府门外,说是要亲自给您赔罪。”

林昭握着狼毫的手一顿,墨滴在明黄奏章上晕开一小团污迹。她盯着那团墨迹冷笑,指尖几乎要掐进紫檀木笔杆里:“赔罪?他有什么罪可赔?”

“回公主,沈公子说……说前日在御花园争执,是他言语唐突,惹您不快了。”青霜垂着头,声音细若蚊蚋,“还说这墨兰是他亲手培育的新品种,特意取名‘昭岁’,寓意……寓意岁岁平安。”

“昭岁?”林昭将笔重重拍在笔洗里,溅起的墨汁染黑了素白袖口,“他倒是敢取这个名字!”

昭岁,昭的是她林昭的岁,还是他沈家要踩着她的尸骨,岁岁平安?

她起身时带起一阵冷风,狐裘披风上的白狐尾扫过案几,带落了一本摊开的《资治通鉴》。书页哗啦啦翻过,停在“飞鸟尽,良弓藏”那一页,像极了无声的嘲讽。

“让他滚。”林昭走到窗边,推开窗扇的瞬间,寒风卷着雪沫扑面而来,冻得她睫毛都凝了霜,“告诉他,本宫这里容不下他的‘岁岁平安’。”

青霜脸色煞白地跪了下去:“公主三思!沈公子说了,若是您不见他,他就在府门外跪到您愿意见为止。现在街上已经围了不少人,要是传到宫里……”

传到宫里,皇帝正愁找不到由头治她的罪。抗旨不遵?骄纵跋扈?这些罪名早已在那位新皇的案头备好了。

林昭深吸一口气,雪沫呛得她喉咙发紧。她望着府门外那抹月白色身影,沈砚正捧着锦盒站在风雪里,锦盒上的描金牡丹在白雪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他明知她厌恶这门婚事,却偏要在人前做足深情模样,这步步紧逼的姿态,和皇帝如出一辙。

“备衣。”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冰寒,“既然他这么想见本宫,那就见见吧。”

青霜连忙起身伺候她换上石青色素面宫装,又取了支赤金点翠步摇簪在鬓间。铜镜里的女子眉眼依旧清丽,只是眼角眉梢都淬着寒意,连那点翠流苏晃动时,都带着几分刀锋般的冷冽。

沈砚见她出来,立刻迎上前,锦盒捧得更高了:“阿昭,前日是我孟浪,这‘昭岁兰’是我赔罪的心意,你若不喜这名字,我们便换一个,叫‘清欢’如何?”

这声亲昵的“阿昭”让林昭胃里一阵翻涌,他声音温柔,眼神却像黏在她身上的蛛网,密不透风地缠绕过来。周围隐约传来百姓的议论声,“长公主和沈公子真是天造地设”“看沈公子多上心”,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林昭耳中。

“沈公子倒是好手段。”她没接锦盒,声音冷得像院中的寒冰,“在府门前演这出戏,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本宫苛待未来驸马吗?”

沈砚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化为更深的温和:“阿昭说笑了,我只是真心想向你赔罪。你我婚期将近,总要多些相处才能彼此了解。昨日我在户部看到江南漕运的账册,想到你从前分管过漕务,特意抄录了些疑点,想和你讨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