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雪连下三日,公主府的回廊都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踩上去咯吱作响。萧烬抱着一摞卷宗穿过庭院时,见廊下红梅被雪压得低垂,顺手折了枝最艳的,用指尖弹去花瓣上的积雪,慢悠悠往暖阁去。
“公主,您瞧这梅枝,比昨儿个沈公子送的人参像样多了。”萧烬掀帘而入,将红梅往案头一放,故意凑到林昭眼前晃了晃,“人参补气血,梅花悦心情,您这几日总盯着账册,该换换眼缘了。”
林昭正执笔批阅文书,笔尖悬在纸上未动,冷声道:“扔了。”她连眼皮都没抬,墨发垂落在素白锦袍上,衬得侧脸线条愈发凌厉,“本公主的案头,不是堆放杂物的地方。”
萧烬啧了声,自顾自找了个青瓷瓶插好梅花:“您这就不懂了,这叫‘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刚收到消息,沈公子今晨又递了名帖,说要给您‘讲解药材药性’,还特意提了昨晚没讲完的‘养生之道’。”
她故意拖长语调,手指在卷宗上敲了敲,“属下瞧着,他不是来讲医理的,是来给您上‘朝堂关系学’的。”
林昭终于停了笔,抬眸时凤眼里淬着寒意:“沈砚这点伎俩,还不够看。”她将笔搁在笔山上,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黑点,“但他背后的人,倒是急着想看本公主的反应。”
萧烬弯腰将卷宗摊开,嘴角噙着笑意:“那属下给您支个招?待会儿他来的时候,就让府里的侍女端碗‘百草汤’出来,告诉他这是您在青州研制的防疫秘方,请他当场试喝。他要是敢喝,咱们就陪他演到底;要是不敢喝——”
“那就让他知道,公主府的门槛不好踏。”林昭打断她的话,指尖在沈砚的名帖上重重一点,纸张瞬间被戳出个小洞,“宣他进来。另外,把府里的护卫都调去前院,让他瞧瞧,本公主这里不是谁都能撒野的地方。”
萧烬领命转身时,故意撞了下门框,发出“咚”的一声响。见林昭眉头微蹙,她连忙摆手:“没事没事,雪天路滑脚滑了。您放心,保证让沈公子‘宾至如归’,来了就不想走——或者说,想走也走不舒坦。”
半个时辰后,沈砚果然带着两个随从登门。他今日换了身湖蓝锦袍,手里捧着个精致的药盒,站在暖阁外时,还特意理了理衣襟,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萧烬倚在门框上看他演戏,等他走近了才慢悠悠开口:“沈公子倒是准时,比府里的晨钟还准。”
沈砚脸上堆着笑:“能为长公主分忧,是沈某的荣幸。”他刚要迈步进门,就被萧烬伸手拦住。
“别急啊。”萧烬笑眯眯地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身后的青石台阶,“昨儿个雪化了些,台阶上结了层薄冰。沈公子小心些,咱们府里的太医刚被调去太医院了,要是摔着了,可没人给您治伤。”
沈砚的笑容僵在脸上,低头看了眼泛着冷光的台阶,只能扶着随从的手小心翼翼往上挪。刚走到门口,又听萧烬在身后道:“对了,您带来的药盒得检查一下。不是信不过您,主要是前几日搜出糖画里藏针的事,公主心里还有阴影。”
“你!”沈砚身后的随从忍不住怒喝,被沈砚厉声制止。他强压着怒气笑道:“萧护卫谨慎是应当的,便请检查吧。”
萧烬打开药盒时故意“失手”,将里面的药瓶打翻在地,几包药材撒了出来。她蹲下身慢悠悠捡着,嘴里还念叨:“哎呀,这不是当归吗?怎么跟泻药放在一起了?沈公子是想让公主补气血的时候,顺便‘轻身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