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神医把最后一片还魂草放进药碾子时,眉头拧成了疙瘩。铜碾子转得咯吱响,草叶被碾成淡绿色的粉末,却怎么也凑不够一剂的量。
“这还魂草是解腐骨毒的主药,没它压着,毒素会反噬心脉。”老神医敲了敲药罐,罐底的药渣已经所剩无几,“本想等雪化了再去采,看来是等不及了。”
萧烬正帮林昭掖被角,闻言动作一顿。老神医昨天去查看药窖时就发现还魂草不多了,只是没说出口——这草长在云台山北麓的悬崖上,眼下大雪封山,去采药无异于玩命。
“我去。”萧烬直起身,语气斩钉截铁,“您告诉我具体位置,我现在就去。”
“胡闹!”秦老头把药碾子一推,白胡子气得直颤,“北麓那悬崖陡得能站得住山羊就不错了,现在雪冻成冰,踩上去就是个滑,你这丫头嫌命长?”
萧烬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腰间的匕首,鞘上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老先生忘了?我可是暗卫出身,飞檐走壁是基本功。别说这小悬崖,就是皇宫的琉璃瓦,我闭着眼都能走个来回。”
她说得轻松,眼角的余光却瞟向里屋。林昭正靠在床头翻医书,闻言指尖顿了顿,书页被捻出道折痕,却没回头。
“暗卫的命也是命。”秦老头瞪她一眼,“等三天,三天后雪准停,到时候山路好走些……”
“等不起。”萧烬打断他,声音沉了些,“殿下的毒拖不起。”她走到墙角拿起绳索和铁爪,往背上一捆,“您就放心吧,我去去就回,还等着回来给殿下擦身子呢。”
最后那句说得带点玩笑气,林昭却终于抬了眼,目光落在她沾着雪的靴底上:“多加小心。”
就这四个字,让萧烬心里一暖,刚才那点紧张烟消云散。她咧嘴一笑:“放心,我命硬得很。”
北麓的悬崖比想象中更险。雪冻在岩壁上,结成层冰壳,阳光一照滑得像镜子。萧烬趴在崖边往下看,深不见底的山谷里积着厚厚的雪,风卷着雪沫子灌进领口,冻得人骨头疼。
“还魂草长在向阳的石缝里,开着紫花,你仔细看。”秦老头的叮嘱还在耳边回响。萧烬咬咬牙,将铁爪甩出去,“哐当”一声勾住块凸起的岩石,拽了拽确认牢固,才踩着冰壳往下滑。
绳索在手里一点点放,寒风像刀子似的刮脸。她的伤口还没好利索,用力时牵扯得生疼,冷汗混着雪水往下淌,在下巴尖冻成小冰粒。
“找到你了。”下到约莫三丈深的地方,萧烬眼睛一亮。石缝里果然挤着丛还魂草,紫色的小花在雪地里格外扎眼,只是那石缝太窄,她得侧过身子才能够到。
脚下的冰壳突然“咔嚓”响了一声,萧烬心里咯噔一下,刚想稳住身形,脚下猛地一空——那块冰壳竟整个塌了下去!
“娘的!”萧烬暗骂一声,右手死死攥住绳索,左手在岩壁上胡乱抓挠,指尖终于抠住道石缝,指甲盖被掀掉半块,血瞬间涌了出来,滴在雪上开出朵小红花。
她悬在半空晃了晃,绳索勒得手心生疼。低头看了眼深不见底的山谷,萧烬深吸一口气,忍着指尖的剧痛,一点点挪动身体,终于够到了那丛还魂草。
“可算逮着你了。”她笑着扯下草叶,塞进怀里的布包,刚想往上爬,却发现刚才抠住的石缝在往下掉渣——这破石头根本撑不了多久。
萧烬不再犹豫,双手交替着往上拽绳索,速度快得像只壁虎。指甲缝里全是血,滴在绳索上,又很快冻成暗红的冰珠。爬到崖顶时,她几乎脱了力,瘫在雪地里大口喘气,怀里的还魂草却被护得好好的,半点没沾雪。
回到木屋时,天已经擦黑了。萧烬推开门,满身的风雪扑了进去,怀里的布包滴着血——那是她手心的血冻成了冰,化了之后顺着布包往下淌。
“你可算回来了!”秦老头迎上来,看见她血淋淋的手,眉头皱得更紧,“说了让你别去别去,你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