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艾莉娅准时醒来。
窗外，哥谭的天空依旧是那种熟悉的、介于灰白之间的色调，但昨夜的惊魂与那个过于戏剧化的夜晚，仿佛都随着黎明被稀释成了背景里模糊的一笔。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纷乱的情绪压下，今天是入职的第一天，她必须展现出最专业的一面。
她换上了一套简洁干练的深灰色职业套装，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脸上化了淡妆，遮掩住可能因昨夜未完全平复的心绪而留下的细微痕迹。镜中的女孩，眼神清澈而坚定，充满了对未知领域的挑战欲，完全符合一个顶尖学府毕业、即将踏入顶级研究机构的年轻科学家形象。
九点整，艾莉娅的身影出现在巍峨的韦恩大厦一楼大厅。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照着天花板上复杂的几何灯饰，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氛和咖啡混合的气息，衣着光鲜的精英们步履匆匆，低声交谈，构成了一幅高效而冰冷的现代企业图景。
艾莉娅正准备像寻常新员工一样，走向前台登记并领取临时门禁卡，然而，她刚刚踏入大厅，甚至还没来得及靠近接待台，远处那位原本正低头忙碌的前台小姐仿佛装有某种特殊的雷达，猛地抬起头，目光精准地锁定在她脸上。
下一秒，那位妆容精致的前台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无比热情、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的笑容，她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朝着艾莉娅的方向微微躬身。
几乎同时，一位身着剪裁合体西装、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士不知从何处迅速出现，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快步迎了上来。
“陈博士，早上好。”他的声音温和而清晰，“欢迎您加入韦恩集团。我是总裁行政办公室的罗伯特，将由我为您办理入职并引导您熟悉环境。”
艾莉娅微微一愣，这种规格的接待，似乎远远超出了对一个普通新晋研究员的范畴。她礼貌地回应：“早上好，罗伯特先生，麻烦您了。”
“您太客气了，这是我们的荣幸。”罗伯特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直接引领她绕过排队等待安检和闸机的人群，走向一部位于角落、装饰明显更为奢华、需要特殊权限才能启动的电梯。
艾莉娅下意识地看向那些需要刷卡通过的闸机口。
罗伯特立刻察觉了她的目光，微笑着从西装内袋中取出一张质感特殊的纯白色卡片，边缘镶嵌着极细的铂金线条，中央是韦恩集团的“w”标志，设计简约却透着不凡。
“陈博士，这是您的权限卡。”他双手将卡片递上，语气郑重，“韦恩先生特意吩咐，这张卡授予您在韦恩集团内部最高级别的通行权限。集团内所有研发区域、资料库、包括部分高管专属区域，您都可以自由出入。所有研究资源、设备，只要您需要，无需任何申请或报备流程，尽可随意调用。”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更让艾莉娅心惊的话：“此外，如果您需要面见韦恩先生，无需预约，随时可以前往顶楼办公室。”
“……”艾莉娅接过那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卡片，感觉自己的认知再次受到了冲击。
最高权限？自由调用所有资源？随时面见董事长？这……这简直是对待集团合伙人的规格！她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博士生啊！
“罗伯特先生，这……是否有些过于……”她试图寻找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受宠若惊和不安。
罗伯特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请您不必有任何顾虑，陈博士。这是韦恩先生基于对您能力和潜力的高度认可，亲自做出的决定。韦恩集团相信，为您提供最自由、最顶级的平台，才能最大化发挥您的才华。”
谈话间，那部专属电梯已然无声无息地抵达一楼。罗伯特躬身请她进入，随后自己也跟了进来，按下了顶楼的按钮。电梯内部是暗色调的木质镶板和抛光金属，运行起来极其平稳迅速，几乎感觉不到上升的眩晕感。
“叮——”
一声轻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映入艾莉娅眼帘的，是一个极其开阔、视野绝佳的空间。整体色调是沉稳的深灰、黑与哑光金属色，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哥谭的城市天际线，云雾仿佛触手可及。室内陈设低调而奢华，每一件家具和艺术品都彰显着不俗的品味与格调。这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与楼下大厅的繁忙仿佛是两个世界。
而就在电梯门完全打开的瞬间，艾莉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布鲁斯·韦恩，就站在离电梯口不远的地方，身姿挺拔，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扣子，少了几分昨夜的凌厉，多了几分属于商界巨擘的沉稳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他几乎是立刻就迎了上来，冰蓝色的眼眸精准地落在艾莉娅身上，那目光专注得仿佛整个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存在。
一旁的罗伯特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他在韦恩集团工作多年，见过太多重要人物来访，即便是他国元首或顶级财阀的掌门人，也从未见过韦恩先生亲自到电梯口迎接，更别提站得如此之近，姿态如此主动。
“早上好，陈博士。”
布鲁斯开口，声音比昨夜在公寓里多了几分属于老板的正式，但那眼底深处不易察觉的温和，却并未完全掩去。
“早上好，韦恩先生。”
艾莉娅立刻收敛心神，微微颔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专业而疏离，仿佛昨夜那个在他怀里无助哭泣、被他小心翼翼上药的女孩只是幻影。她不能，也不该将那些私人化的情绪带入职场。
布鲁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语气中那层刻意拉开的距离，冰蓝色的眼眸几不可查地眯了一下，但并未多言，只是侧身引导：“这边请，到我办公室谈。”
他带着艾莉娅走向那张宽大得足以当床用的办公桌，同时对罗伯特递了一个眼神。罗伯特立刻会意，无声地躬身退开，去准备茶水。
布鲁斯很自然地想在女孩身边坐下，但艾莉娅却先一步在办公桌对面的客椅上坐了下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标准的商务会谈范围。布鲁斯动作一顿，只好绕回自己的主位坐下。
“昨晚休息得怎么样？膝盖还疼吗？”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带着真诚的关切，试图打破那份令他有些不悦的疏远。
艾莉娅却避开了他的视线，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公文包，声音平静无波：“谢谢您的关心，韦恩先生，一切都好。” 恭敬，却也冰冷。
布鲁斯抿了抿唇，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又开始滋生。
这时，艾莉娅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双手递到布鲁斯面前，语气公事公办：“韦恩先生，这是我根据现有资料和初步构想，草拟的关于皮姆粒子联合研究项目的初步研究计划与预算申请表，请您过目。”
布鲁斯看都没看那份凝聚了她心血的文件，直接推了回去，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纵容：“不必看了，我说过，这个项目全权交给你负责，我完全信任你的判断。”
艾莉娅的眉头微微蹙起，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布鲁斯，眼神里带着坚持。
“韦恩先生，皮姆粒子的研究涉及维度科技和量子领域，意义重大，潜在风险和应用前景都需要最高级别的审慎评估。而且，这其中的预算开支并非小数目，我认为您作为项目最高负责人，有必要了解初步方案。”
她的执拗和敬业，让布鲁斯既无奈又有些欣赏。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她，那个对待科学一丝不苟、拥有独立精神的艾莉娅。他叹了口气，仿佛妥协般，终于伸手拿起了那份文件。
但他并没有仔细阅读，只是象征性地快速翻动着纸张，目光扫过那些复杂的公式和图表，最终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的预算审批栏。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取下别在西装口袋上的那支价值不菲的定制钢笔，龙飞凤舞地在负责人签字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bruce wayne。动作潇洒流畅，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现在可以了？”他合上文件，递还给艾莉娅，嘴角勾起一抹介于无奈和调侃之间的弧度。
艾莉娅看着他这近乎儿戏的审批方式，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恰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罗伯特端着两杯香气浓郁的红茶适时地走了进来，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语。
“您的红茶，韦恩先生，陈博士。”罗伯特将精致的骨瓷杯分别放在两人面前。
布鲁斯满意于这份“及时”的打扰，挥了挥手示意罗伯特可以离开。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尝尝看，这是来自斯里兰卡顶级庄园的。”
艾莉娅看着眼前氤氲着热气的红茶，又看了看手中已经被签批的文件，只好将未尽的话语暂时咽了回去。她默默地收起文件，也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茶香醇厚，确实是极品。
见她不再“追究”，布鲁斯心情似乎好转了一些。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提议道：“走吧，我带你去你的实验室看看。汉克·皮姆博士那边的一些核心设备昨天下午已经运抵安装了。”
一听到实验室和设备，艾莉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份刻意维持的疏离感也消散了不少，她立刻点头：“好的，谢谢您。”
布鲁斯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光彩，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非常顺手地就牵起了艾莉娅没有拿公文包的那只手，握在掌心，然后便牵着她朝办公室外走去。
“！”艾莉娅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掌传来的温热而干燥的触感如此清晰，男人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她的脸颊“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心跳骤然失序。
“韦、韦恩先生！”她压低声音，试图挣脱，手里紧紧攥着的公文包几乎成了她唯一的盾牌，下意识地举起来，半挡着自己烧红的脸，“请、请您放手……这样……这样不合适……”
布鲁斯却仿佛没有听到她微弱的抗议，脸上甚至还维持着那副在媒体前常见的、带着点风流浪子意味的笑容，牵着她，堂而皇之地走进了总裁办公区外的开放式秘书处。
刹那间，所有正在忙碌或假装忙碌的秘书、助理们，动作都不约而同地停滞了一瞬。
无数道目光，或惊讶、或好奇、或探究，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两只交握的手上，以及那个被他们高高在上的老板亲自牵着手、满脸通红、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年轻女孩身上。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天啊……那是谁？”
“新来的研究员，听说是量子物理的天才……”
“老板亲自牵着……”
“看来‘布鲁西宝贝’又找到新目标了？”
“嘘！小声点！没看到老板那眼神吗？而且高层下了死命令，对这位陈博士必须毕恭毕敬，谁敢乱传闲话？”
“就是，看看人家那履历，一堆吓死人的奖项和论文，能是花瓶吗？”
“估计是老板在追求人家吧……不过这架势，还真是头一回见……”
没有人敢公然非议艾莉娅，集团高层的严令和女孩自身耀眼的学术光环，让她避免了“花瓶”的污名。于是，所有的八卦之火都集中燃烧在了他们那位风流倜傥的老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