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蜂也发出一阵坚定的、断断续续的广播音调。
普莱斯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角落那三个沉默的身影上,心中暗叹。他知道,在找到艾莉娅,并真正弥补那道裂痕之前,这支队伍的核心,将永远有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一个信号,等待一个机会,将他们迷失在恶魔巢穴中的女孩,带回家。
艾莉娅开始了她在囚笼中的“工作”。她将思绪完全沉浸在红蜘蛛下达的任务里,她首先提供的,是几个关于空间桥核心能量回路效率的优化方案。这些方案基于她对御天敌原始设计的深刻理解,完全真实,能有效降低能量在传输过程中的固有逸散。
当这些优化方案被呈递给威震天和御天敌时,御天敌那古老的光学镜闪过一丝讶异。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类女孩在能量动力学上的直觉和创造力超乎想象。“计算无误,效率提升约百分之七点三。”他沉声对威震天确认道。
威震天猩红的光学镜满意地眯起。“很好。继续,女孩,证明你的价值。”
初步信任建立后,艾莉娅开始触碰核心难题。她在一次“进度汇报”中,面对威震天无形的压力和御天敌审视的目光,坦诚地指出了关键瓶颈:“空间桥的赛博坦核心与地球基础材质的能量兼容性依然存在临界阈值问题。强行提升功率,会导致地球侧的传导矩阵过载崩解。”
她调出复杂的模拟数据,指向几个关键的能量湍流节点。“要解决这个问题,需要重新设计界面层的能量缓冲介质,这涉及到一些……地球上非常稀有,或者需要极端条件合成的特种材料。”她顿了顿,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为难”,“之前在基地,这部分核心技术主要由斯塔克负责,我对材料学的深度涉猎有限。如果由我来主导,可能需要更多时间进行测试和筛选。”
这番话滴水不漏。她既没有否认自己的能力,也没有承诺无法完成的任务,而是将一个真实的、客观存在的技术难题摆在台面上,巧妙地为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威震天对地球科技细节不甚了解,御天敌虽觉有些滞涩,但女孩的理由符合逻辑,他并未深究,只是冷漠地要求她“尽快找到替代方案”。
于是,哈利·奥斯本的出现变得更加频繁。名义上,他是奉诺曼之命,前来“协助”并“监督”空间桥材料兼容性的研究。但艾莉娅能感觉到,这个年轻人身上背负着另一种压力来自父亲的命令与他内心不适感的拉扯。
最初,他们的交流严格限定在专业领域。哈利带来了奥斯本集团庞大的材料数据库权限,两人一起筛选、模拟测试各种可能的合金与复合材料。艾莉娅展现出极高的专业素养,讨论问题时思路清晰,逻辑严谨。
但在一次漫长的数据模拟等待间隙,艾莉娅会望着实验室冰冷的墙壁,仿佛透过它们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她会用一种带着怀念的、轻柔的语气,不经意地说起:“这种高负载下的反应……让我想起小时候,我父亲帮我做的那个小型反应堆模型,当时为了稳定输出,我们试遍了家里能找到的所有绝缘材料,我妈妈还抱怨我们把厨房弄得一团糟……”
她又或者会在看到某种催化剂的分子结构时,微微笑一下:“这个结构真有趣,有点像我妈咪项链上的吊坠,那是我父亲用第一次科研奖金买的……他们总是这样,把工作和生活都过得充满了意外和乐趣。”
这些关于家庭、关于父母关爱、关于正常生活的碎片化叙述,像一颗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哈利·奥斯本的心湖中漾开一圈圈涟漪。他看着艾莉娅谈及家人时眼中短暂闪过的温暖,再对比自己那个充满冰冷算计、连手腕上的“监视器”都能带来痛苦的家庭,一种难以言说的羡慕和更深层的空虚感攫住了他。他渴望那种简单、温暖的联系,而这正是他在奥斯本家族中永远无法获得的奢侈品。
诺曼·奥斯本通过无处不在的监控,清晰地看到了这些互动。他立刻召见了哈利,并狠狠地扇了一个巴掌,语气严厉地警告:“你和蠢货!那个女人是威震天大人的工具,一件危险的、需要小心使用的工具!不要被她那些关于家庭、关于温情的软弱故事迷惑!那可能是她伪装的一部分!”
哈利低着头,脸颊火辣辣的痛,听着父亲的训斥,内心却涌起一股强烈的反驳,几乎要冲口而出:“工具?我们难道不都是你的工具吗,父亲?为了奥斯本集团,为了你的野心,我和弟弟们,又何尝不是可以随时牺牲、打磨成你需要的样子的工具?!”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这份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在了心底。
艾莉娅则在进行自己的“探索”。她利用奥斯本集团内部高级别的研发网络权限,随意地点开一些加密区域。很快,她发现了一个标记为“绝密”的项目,点开一看,核心正是对“治愈者β”与霸天虎提供的、用于控制诺曼的诡异药剂进行融合分析的实验数据。
一个了然的冷笑在艾莉娅心底浮现。诺曼·奥斯本,果然不是甘于被操控的傀儡。他在暗中寻求反制,试图摆脱威震天的控制。这是一个聪明且极度自私的人,他的立场暧昧不清,一切以自身利益为最高准则。
“比起还需要引导和共鸣的哈利,或许这位‘聪明’的奥斯本先生,才是更合适的‘合作’对象?”艾莉娅暗忖。她不需要完全取得诺曼的信任,只需要让他看到利用她的价值,并相信这种利用是“安全”的。
于是,在一次与哈利讨论某种生物兼容性材料时,她“无意”中提到了“治愈者β”的框架特性。“……这种分子结构的自适应能力很强,但如果核心递送机制不完善,就像只有一个空壳框架,效果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产生不可预知的排异反应。说起来,我母亲最初的设计稿里,有几个关于稳定性递送的关键辅酶数据,似乎一直没有完全公开……”
她的话语听起来像是在学术探讨,抱怨研究数据的不完整。但这话通过监控,必然会被诺曼捕捉到。他雇佣克鲁格偷走的,确实只是一个“框架”。而艾莉娅,陈清雁博士的唯一女儿,很可能知道更核心的数据,诺曼一定会动心。
艾莉娅甚至恶意地想着,等到诺曼来找她“交易”时,她完全可以“提供”一些经过微妙修改的数据。毕竟,她自称“不是医学天才”,到时候药剂出了问题,也只能怪奥斯本自己研究不透彻,或者霸天虎的药剂太过诡异,不是吗?
然而,就在她思绪稍稍偏离“工作”,沉浸在如何布局算计诺曼时,手腕上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被烧红铁丝烙烫般的刺痛!
“呃!”她痛得低呼一声,额头瞬间冒出冷汗。是激光鸟释放的一次短暂但足以让人刻骨铭心的高压电击警告。
艾莉娅立刻收敛所有外露的情绪,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能量模拟图上,心脏却因后怕而狂跳。威震天他从未真正相信过任何人,无论是投诚的她,还是看似臣服的诺曼·奥斯本。他放任诺曼的小动作,或许只是出于一种绝对力量下的漠然和戏谑,笃定这些渺小的人类在他眼皮底下翻不起任何浪花。
这场在刀尖上行走的舞蹈,必须更加谨慎才行。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算计更深地埋藏起来,脸上恢复了属于“投诚者”的专注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