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光熹微。
林易盘膝坐在静室中,一夜的调息让他耗尽的神识恢复了七七八八。
昨夜炼制阵盘的疲惫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掌控感。
他没有等太久。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棂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极为规律的叩门声,三轻一重。
这是青霖镇大户人家下人拜见的标准礼节,恭敬中透着程式化的疏离。
林易的神识早已将来人看了个通透,是李家的下人,衣着体面,但呼吸急促,显然是一路快步赶来。
他并未起身,声音平淡地穿过门墙。
“何事。”
门外的人显然没料到屋主有如此敏锐的感知,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随即态度变得更加谦卑。
“林道友,我家少主特备薄宴,为昨日的误会向您赔罪,这是请柬。”
一张边缘鎏着暗金的请柬,从门缝下被小心翼翼地推了进来。
林易看着那张在晨光下显得有些扎眼的请柬,眼神没有半点波澜。
鸿门宴。
他知道,这是必然的流程。
李家昨夜的试探失败,又忌惮苏家的令牌,不可能直接动武,那么一场以“礼”为名的“杀威棒”,便是唯一的选择。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门前,拾起那张质感上乘、却透着一股虚浮奢靡之气的请柬。
“知道了。”
门外的下人听到这两个字,如蒙大赦,匆匆行了一礼,脚步凌乱地离去,仿佛身后有猛兽在追赶。
林易捏着请柬,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凸起的纹路。
他必须去。
不是为了应付,而是要去校准一下李家对他的认知。
他需要让对方明白,他不是一块能随意拿捏的软肉,而是一块包裹着血肉,内里却淬了钢的硬骨。
李家府邸坐落在青霖镇的北区,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处处透着一种恨不得将财富贴在脸上的张扬。
比起苏家内敛的底蕴,这里更像一个暴发户的庭院。
在一名侍女略带审视的引领下,林易穿过几重回廊,来到一处临湖的水榭。
水榭中,一名身着华贵锦袍的青年正负手而立,欣赏着湖中盛开的灵荷,姿态模仿着世家公子的从容,但紧绷的背影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焦躁。
此人,便是李家少主,李昂。
林易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练气八层。
万道宝鉴的解析下,此人看似浑厚的灵力,实则驳杂不堪,根基虚浮得厉害。
“林道友,久仰大名。”
李昂转过身,脸上堆砌起热络的笑。
林易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径直在客位坐下,没有半分局促。
酒菜流水般送上,皆是价值不菲的灵食。
李昂频频举杯,言语间极尽客气,每一个字都在旁敲侧击地试探林易的来路。
“林道友丹道造诣如此精深,放眼整个青霖镇都找不出第二位,想必师承定是名门大派吧?”
“山野散修,不过是侥幸得到了一份残缺的古方罢了。”林易轻描淡写地将问题抛了回去,同时夹起一筷灵蔬,细细品尝。
这灵蔬,火候过了半息。
几番试探,李昂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撕下了伪装。
“明人不说暗话。林道友的凝气丹丹方,我李家愿出五百灵石。”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苏家能给你的,我李家可以给你双倍。只要你来我李家做供奉,地位只在我一人之下。”
林易端起茶杯,吹散了水面漂浮的茶叶。
“丹方,不卖。”
两个字,清晰,干脆。
李昂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他靠回椅背,眼神阴鸷地审视着林易。
“林道友,你要想清楚。”
“青霖镇虽大,可一个无根无萍的散修,身怀重宝,是福是祸,可就不好说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