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淮安府,疫情指挥前哨
李源眼眶深陷,面前摊开着最新的疫情数据册。死亡人数昨日新增十七,总数已破百。疫情虽未大规模扩散至外府,但淮安境内的几个集中爆发点形势依然严峻。
“为何西城区的病死率远高于码头区?”他指着数据,声音沙哑地问负责统计的格物院学员。
学员迅速调出记录:“回大人,西城区多为砖瓦民居,通风不及码头棚户,且病患初期多被家人留置家中照料,延误了送入隔离区的时机。此外……根据药材消耗记录,分配给西城区的黄连,品质似乎略逊一筹。”
李源眼神一凛。数据的细微差异,指向了执行层面的漏洞和可能的腐败。他立刻下令:“通知监察组,彻查西城区药材分发环节!所有隔离区,强制通风标准必须执行到位,违者严惩!通知宣传队,用最直白的话告诉百姓,一旦发热,必须立刻上报,送入隔离区,这是救命的唯一途径!”
知识在实战中转化为一道道具体的指令,数据的分析能力,开始精准地定位并解决实际问题,这是任何传统官僚体系依靠经验模糊处理无法比拟的效率。一些原本阳奉阴违的地方小吏,在这种“一切看数据”的透明化管理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同一时刻·京城,茶楼酒肆
四皇子一系散播的“睿王触怒上天引灾”的谣言,起初确实引起了一些恐慌和议论。但很快,另一种声音开始悄然兴起,并通过地龙帮控制的市井网络、以及说书人改编的故事迅速传播。
“嘿,听说了吗?淮安那边,要不是睿王殿下提前几个月就算到有瘟疫,提前修了那什么隔离区,储备了药材,这会儿死的人怕是得上万了!”
“就是!我二舅家的表侄就在淮安当差,他说睿王殿下的人用的那叫一个……精细!连喝水都必须烧开,叫什么……消毒!”
“那些说殿下是灾星的,才是其心可诛!要不是殿下,这会儿瘟疫怕是都传到京城了!”
与此同时,楚氏商行联合几家支持新政的商户,在京城及周边持续低价售卖米粮布匹,稳定物价,并张贴告示,宣讲防疫知识。实实在在的好处与清晰易懂的道理,逐渐压过了虚无缥缈的谣言。
民心的向背,开始基于切身利害和可验证的事实,而非空洞的道德指控,悄然转向。知识的正确应用,带来了生存的希望,这便是最强大的舆论武器。
午时·紫宸殿侧殿,小朝会
皇帝萧宏将萧煜那份《请严查散播瘟疫谣言、动摇民心、阻碍防疫者疏》轻轻放在御案上,并未立即表态。他看向下方垂首而立的几位御史,正是此前弹劾格物院最起劲的几人。
“江淮疫情,诸卿以为如何?”皇帝语气平淡。
一位御史硬着头皮出列:“陛下,疫情凶猛,黎民受苦,臣等心焦。然睿王殿下以星象推演为先,终非正道,且防疫过程中,多有与民争利、擅权越矩之处,引得物议沸腾,恐非国家之福……”
“物议?”皇帝打断他,从案头拿起另一份由天机阁整理、关于民间舆论实际走向的密报,轻轻晃了晃,“朕听到的物议,怎么是百姓称颂睿王预见之明,防疫得力?反倒是几位卿家口中的‘物议’,来源甚是可疑啊。”
他目光如炬,扫过那几名御史:“防疫关乎国本,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若有谁在此刻,不以防疫为重,反以虚言惑众,搬弄是非……朕,绝不姑息。”
他没有直接处理萧煜的奏疏,但这番话,等于间接否定了御史们的弹劾,并为萧煜的防疫行动提供了最高背书。皇帝的沉默与关键时刻的支持,本身就是一种态度。朝堂之上,暗流虽在,但风向已悄然转变。
未时·北狄王庭,金帐
玲珑公主的信使快马加鞭,将萧煜提供的石炭开采、炉具制造技术概要,以及初步达成的“五市”协议细节,呈报给了苍狼王。
几位部落首领围着那本薄册和地图,议论纷纷。
“这炉子……真能比牛粪烧得暖和?还耐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