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刘彻立刻便做出了反应,随即吩咐道:“卫长君!你,即刻代表朕,亲往朱中大夫府上慰问其家眷,宣朕抚恤之意。告知他们,朝廷绝不会辜负忠烈之后。具体赏赐待朕与丞相商议后在定。”
卫长君立刻躬身应下。
“庄助,”刘彻的目光又转向另一位中大夫,“你去一趟雁门关,迎回使团返回长安,务必妥善护卫朱中大夫尸身。让他回到长安风光大葬,入土为安。”
这两道命令下得又快又稳。
萧非见状,心中稍安,也算全了同僚一场,但是见刘彻没有说具体封赏,嘴唇动了动,还想再补充些什么。然而,萧非话未出口,站在不远的卫青却极轻微地侧过头,递过来一个眼神,跟着摇摇头。
萧非接触到这目光,心中一凛,立刻将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立刻明白卫青的意思,那就是:陛下已有决断,此刻绝非讨价还价、补充细节之时!见好就收,勿要画蛇添足!
刘彻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再开口,便不再停留,猛地一挥手,示意此事已毕,随即转身,在宦官的小心簇拥下,快步离去,看那意思是去做准备,稍后就会前往长乐宫。
刘彻一走,众人不敢多言,互相交换着沉重而复杂的眼神,也依次快速退出大殿。
来到殿外众人沉默地往外走着,气氛凝重。
卫青不动声色地放缓了脚步,在经过一根廊柱时,极其自然地对萧非做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手势。
萧非立刻会意,稍稍落后几步,与桑弘羊、庄助等人简单拱手告别。待其他人各自怀着心事离去后,萧非便走到一处宫墙的拐角,发现卫青已再次等候,萧非左右看去发现这里相对僻静,远处也只是仅有巡逻的卫士走过。
卫青见萧非过来,目光扫过四周,确认无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这才对着萧非,眉头紧锁,压低了声音说道:“酂侯,你说那日,在陛下决定使者人选之时,你来找我询问朱中大夫的住址,我未告知你,还出言劝你,是不是错了?”语气中带着罕见的自我怀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沉痛:
说完话的卫青的目光灼灼的看着萧非,似乎想从萧非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从这突如其来的负罪感中解脱而出的答案。
萧非闻言,心中也是涌起一阵伤感。他理解卫青的感受,毕竟与朱中大夫做了那么久的同僚,平日里也没有矛盾,而他们两人对朱中大夫要去出使匈奴谁也没有出言阻止。此时天人两隔。萧非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劝解道:“仲卿,此非你之过。此乃朱中大夫自己选择的道也。他的道是忠义之道,死节之道。即便那日换了其他任何一位秉持汉节、心怀社稷的臣子,面对匈奴单于如此悖慢辱及陛下与国家,难道就会忍气吞声、苟全性命吗?”
接着萧非顿了顿,回想起急报上那触目惊心的文字,语气变得更加肯定:“你也看;那份急报,据上面所写,匈奴单于猖狂无礼,朱中大夫是当场严词斥责,愤激之下,痛斥单于,直至被害。他若有一丝畏惧之心,岂会如此刚烈?我想当时就是你告诉我他家位置,我前往出言相劝,以他的践行之道,恐怕......恐怕也是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