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长,鬼子又上来了,坦克,两辆铁王八开路,”张庄三号阵地,一个战士嘶哑着嗓子扑进掩体,脸上糊满了硝烟和血渍。
张大彪吐掉嘴里的土渣子,眼睛赤红得像要滴血:“妈的,没完没了,二雷子,你那几门炮是吃干饭的?给老子敲掉它。
“敲个屁,”炮兵排长二雷指着外面,“鬼子步兵跟铁王八贴得死紧,炮弹过去,连鬼子带自己兄弟都得报销,重机枪呢?给老子压制步兵。
“压制?拿啥压?”重机枪手老耿抱着被打断支架的九二式重机枪,急得直跳脚:“鬼子掷弹筒专打老子火力点,刚露头就挨炸,营长,顶不住了,撤吧,”
“撤?往他妈哪撤?”张大彪一脚踹翻旁边的弹药箱,抓起两颗手榴弹:“后面就是二道梁,就是鹰嘴峰,就是咱黑风峪的心窝子,一营钉在这,就是钉住鬼子的喉咙,死也得给老子钉死,”他猛地拉开手榴弹弦,“没死透的,跟老子上,炸了狗日的铁王八,”
“营长,我去,”一个满脸稚气的战士抢过张大彪手里的手榴弹,猫着腰就往外冲,
“二娃,回来,”张大彪目眦欲裂。
轰,轰,两声剧烈的爆炸在坦克履带旁响起,浓烟瞬间吞噬了那小小的身影,坦克猛地一顿,但钢铁履带很快又咆哮着碾过烟尘,继续向上爬行,后面跟着的鬼子步兵嚎叫着冲了上来,
“二娃——,”张大彪发出悲号,抓起地上的捷克式轻机枪,对着涌上来的鬼子疯狂扫射,“狗日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鹰嘴峰观察所,空气凝重。楚云飞举着望远镜的手微微颤抖,张庄那片小小的山坡在他眼中,已是一片燃烧的炼狱。鬼子的冲锋被八路军多次打退,灰色的身影在黄色的潮水中时隐时现,每一次反冲锋都伴随着惨烈的伤亡。
“疯了……都疯了……”参谋长方立功声音干涩:“张大彪的一营快打光了吧?刘川他还不撤?就这么硬顶?”
楚云飞放下望远镜:“撤?往哪里撤?他不能撤,”他指向山下主路那条被炮火犁过、尸体枕藉的山谷,“你看那是什么?”
方立功顺着望去,只见山谷中,新一团教导队那几十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正借着复杂的地形和爆炸的烟尘,悄无声息地向日军混乱的侧翼急速穿插,他们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避开日军的火力点,直插其软肋,
“教导队,他们想干嘛?”方立功倒吸一口冷气。
“干嘛?”楚云飞叹这口气:“刘川在用张大彪一营的血肉,死死咬住鬼子的主力,用张庄这块磨盘心,把鬼子的血一点点磨干,他在等,等一个机会,等山下那些被柱子炸懵了的鬼子彻底乱套,等教导队这把尖刀,捅进鬼子的心脏,”他看向山下日军那几辆瘫痪的指挥车和重炮残骸,“快了,鬼子的气,快泄了,”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直沉默的刘川突然动了,他猛地放下望远镜,声音像冰锥刺破空气:
“沈泉,柱子,”
“到,”沈泉和王承柱同时挺直腰板。
“山下鬼子挤在乱石滩那片洼地,看见那堆辎重车没有?还有那群围着电台的鬼子军官,柱子,把你剩下的炮弹,全给老子砸过去,中心再次开花,”刘川的声音斩钉截铁。
“是,中心再开花,开炮——,”王承柱嘶声怒吼,早已憋红的脸膛青筋暴起。
“嗵,嗵,嗵,”
鹰嘴峰上仅存的几门迫击炮和九二步兵炮再次发出怒吼,炮弹带着尖锐的死亡呼啸,精准地砸向山下日军在混乱中唯一试图集结、也是最为拥挤的洼地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