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力道沉甸甸的,带着一种沉重感,更像是一种托付,一种带着血腥味和硝烟味的传承。
刘川,老子要去绣花了。他咧了咧嘴,想挤出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新一团老子这新一团,就交给你了。
他的手掌在刘川肩上用力地压了压:带好它,别让老子的心血……散了架。
说完他不再看刘川,也不再看那份该电报,一步一步走向门口,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村道上。
刘川站在原地,他看着李云龙消失的方向,脸上只有凝重,他转过身走到桌边目光落在那份摊开的电报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旅部的通讯员前脚刚走不久,另一个风尘仆仆的通信兵又一头扎了进来,手里同样捏着一份电报。
“报告副团长,”通信兵敬了个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双手将电报递上,“旅部急电:
刘川接过电报,油灯的光线照亮了上面简洁到近乎冷酷的几行字:
新一团团长李云龙战场抗命,着即撤职,调任被服厂厂长,新一团团长一职,即日起由副团长刘川接任。望恪尽职守,勿负重托。此令。命令来了,意料之中却又沉如千钧。
刘川的目光在“刘川接任”那四个字上停留了一瞬,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波澜。
他随手将这份决定了自己命运的电报放在桌上李云龙那份撤职令旁边。两张纸并排躺着。
他走到墙角,那里靠着一个用缴获的日军帆布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件。他俯身解开系带,动作平稳而利落,帆布滑落,露出一卷厚厚的一幅巨大的、折叠起来的军用地图。那地图的纸张边缘已经磨损起毛,显然被反复研究过无数次。
刘川将地图在桌上缓缓铺开,油灯的光照亮了上面纵横交错的等高线、密密麻麻的城镇村落标记、以及代表河流道路的蓝色黑色线条。
随后,刘川根据缴获的这张地图,开始了新一团的日后战略布局,他精心绘制了数条极其醒目、纵横交错的红色虚线箭头,这些箭头并非直来直去,而是充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迂回、穿插、折返、再进……其轨迹之复杂,意图之诡谲,充满了杀机。
一条红线从苍云岭附近蜿蜒而出,向北虚指,旋即猛地一个锐角折向西南,深入一片标注着复杂山地地形的区域;紧接着,它并未停留,又诡异地掉头向东,仿佛要一头撞向某个日军重兵把守的枢纽点,却在即将触及的刹那,陡然分成数股细流,绕行、渗透……最后所有的箭头,都隐隐指向地图边缘一个用红圈特别标注出来的、代表某个重要战略节点的城镇——榆社。
地图的一角,铅笔小字清晰可见:机动惑敌,避实击虚。形于东而击于西,动于九天之上。
刘川的手指,缓缓拂过地图上那几条红色轨迹,指尖最终停留在那个醒目的红圈——榆社。
他抬起头,视线穿透了低矮土屋那扇小小的、糊着破纸的窗户,投向外面浓得化不开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沉沉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