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涛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脸颊。和微微起伏的胸口停留了一瞬,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欣赏,有克制的灼热,最终归于一片沉静的深潭。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颔首,随即转身走向一旁的沙发,开始解开自己衬衫的纽扣,露出精悍的上身和缠绕的雪白绷带——他需要重新处理伤口了。
周若雪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和绷带上隐隐透出的血色,刚才那点旖旎心思瞬间被心疼取代。
她连忙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柔软的丝质睡袍披上,系好腰带,快步走到他身边。
“我来帮你。”她的声音恢复了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她不容分说地从医药箱里拿出消毒药水、纱布和剪刀。
姜涛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她。周若雪已经在他身边坐下,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工作。
她小心翼翼地剪开绷带的结,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生怕弄疼了他。
当绷带完全解开,露出左肩和肋下那道狰狞的、缝着线的伤口时,周若雪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圈瞬间就红了。
伤口虽然愈合良好,但依旧皮肉翻卷,红肿未消,看着就让人揪心。
她想起晚宴上他挺拔如松的身影,想起他与威廉对峙时那如山岳般的沉稳,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忍着这样的剧痛,不动声色地支撑了整晚。
“疼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用沾了消毒药水的棉签,极其轻柔地擦拭着伤口边缘。
“还好。”姜涛的声音依旧平稳。这点疼痛对他而言,早已习惯。
但看着她微红的眼圈和小心翼翼的动作,看着她因专注而微微抿起的唇瓣,一种陌生的、被珍视的感觉悄然弥漫心间。
他安静地坐着,任由她处理伤口,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那里还残留着一点未干的湿意。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药水的微涩气味,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冷香。
昏黄的灯光下,只有棉签擦拭皮肤和纱布裁剪的细微声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缓慢。
周若雪的动作越来越熟练,神情也越发专注。
她仔细地擦去渗出的组织液,重新敷上药膏,然后用干净的纱布一层层、极其小心地缠绕包扎。
她的指尖偶尔会不小心碰到他温热的皮肤,每一次触碰都让她指尖微颤,心跳加速。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肌肤下蕴含的强大力量和沉稳的脉搏。
“好了。”终于包扎完毕,周若雪松了口气,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抬起头,正对上姜涛深邃的目光。那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带着某种穿透力,让她刚刚平复的心跳又乱了节奏。
“嗯。”姜涛应了一声,活动了一下左肩。新的绷带包扎得很妥帖,松紧适宜,大大减轻了伤口的牵扯痛感。
周若雪收拾好医药箱,站起身。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脸颊还有些发烫。
“去休息吧。”姜涛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默。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笼罩着她。
周若雪点点头,目光扫过他依旧赤裸的上身和紧实的肌肉线条,脸颊更热了,连忙移开视线。“你也早点睡。”
她快步走向自己的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背对着姜涛的方向,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后脑勺。心跳依旧如擂鼓。
姜涛看着她鸵鸟般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走到自己床边,拿起那件宽大的丝质睡袍穿上。动作间,西装内袋里那枚温热的贝壳滑落出来,掉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弯腰捡起贝壳,指腹摩挲着光滑的螺旋纹路。白天沙滩上的暖意,晚宴上的冰冷对峙,还有此刻房间里弥漫的、带着药水味和馨香的宁静,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将贝壳握在掌心,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目光再次投向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窗外的天色已微微泛白,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公海的阴影、施耐德的威胁并未消散。但在这晨光微醺的房间里,却有一种奇异的、令人贪恋的暖意,悄然滋生。
姜涛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一丝窗帘。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泛起鱼肚白。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是老鹰发来的加密信息:
「威廉背景深查。其父奥托·施耐德,施耐德家族掌舵,与‘三合堂’长老会关系密切。‘海神之泪’公海钻探项目,施耐德家族为主要金主之一。威廉此来,目标明确。」
冰冷的文字,如同窗外初露的晨光,既带来希望,也预示着更深的寒流。姜涛握紧了掌心的贝壳,温润的触感似乎能驱散指尖的凉意。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那个依旧背对着他、似乎已经睡着的纤细身影,眼神深邃而复杂
风暴将至,而他唯一想守护的港湾,就在身后这方小小的、晨光微醺的天地里。他关上窗帘,将手机调成静音,走回床边。贝壳被他小心地放在枕边,紧挨着那个银灰色的保温杯。他躺下,闭上眼睛,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轻浅交错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