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广播检讨(1 / 2)

张伯那本油渍麻花、白纸黑字的赊账本,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刘寡妇那张早已被唾沫星子淹没的脸上,也彻底烫穿了那场恶毒谣言的根基。供销社的赊账记录,白纸黑字,催讨三次未果,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碎了刘寡妇所有狡辩的可能,也抽醒了那些被谣言蛊惑的村民。巨大的鄙夷与唾弃声浪,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屯东头那间低矮的土坯房,也淹没了刘寡妇最后一点挣扎的力气。

在屯长王老栓和公社治保主任张铁柱的严厉斥责与村民的愤怒声讨下,刘寡妇身体像一滩烂泥瘫软在地,涕泪横流,最终在巨大的恐惧和深不见底的绝望中,颤抖着签下了限期还清赊欠款项的保证书。但这远远不够。她恶意造谣,污蔑军属烈属(王小梅即将探亲的丈夫孙卫东是军人),破坏供销社声誉,性质恶劣,影响极坏。

小兴屯生产大队大队长赵有田,一个身材敦实、面色黝黑、眉宇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气势的中年汉子,在闻讯后亲自赶到了现场。他背着手,布满风霜的脸上写满了严肃和深不见底的凝重。他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扫过李家新屋门口那张盖着公章的证明,又扫过张伯手里那本记录着刘寡妇赊账劣迹的账本,最后落在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刘寡妇身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无法无天!”赵有田的声音不高,却像裹着冰碴子的重锤,砸在死寂的空气中,震得人心头发颤,“恶意造谣,污蔑军属烈属,破坏供销社集体财产信誉,破坏生产队团结!刘巧嘴!你这是给社会主义新农村抹黑!是挖社会主义墙角!”

他猛地抬手,指向屯部那根竖着高音喇叭的木杆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威严:

“光还钱不行!必须深刻反省!公开检讨!向被污蔑的烈属家庭道歉!向供销社道歉!向全体社员道歉!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造谣生事、破坏团结、损害集体利益的下场!”

这话像一道裹着雷霆的敕令,瞬间劈开了屯子里压抑的空气!劈得围观村民精神一振,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解气和期待的光芒!劈得刘寡妇身体猛地一哆嗦,像被电击的癞蛤蟆,浑浊的老眼里瞬间涌上巨大的惊恐和深不见底的屈辱!

公开检讨?!全村广播?!这比游街批斗还丢人!这是要把她的脸皮扒下来,放在全屯人脚底下踩!

“不……不要……赵大队长……我……我错了……我……我还钱……我……”刘寡妇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带着浓重哭腔和颤抖的嘶吼,手死死揪着冰冷梆硬的泥地。

“晚了!”赵有田浑浊的眼睛冷冷地扫过她那张写满惊恐和哀求的枯槁脸庞,声音带着淬了冰的寒意,“现在知道怕了?造谣污蔑烈属的时候,那股子狠劲儿哪去了?!必须检讨!深刻检讨!一个字都不能少!写!现在就写!写完了!给我念!对着喇叭念!让全屯老少都听听!!”

在赵有田严厉的目光和张铁柱、王老栓的监督下,刘寡妇身体筛糠似的抖,深陷的眼窝低垂着,浑浊的老眼里泪水混着泥土糊了一脸。她哆哆嗦嗦地接过王老栓递来的铅笔和皱巴巴的稿纸,趴在冰冷梆硬的泥地上,极其艰难地、歪歪扭扭地写下了那份注定让她颜面扫地的检讨书。每一个字都像用刀子刻在心上,带着血淋淋的屈辱和深不见底的恨意!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小兴屯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橘红色。屯部那根高高的木杆子上,锈迹斑斑的高音喇叭在寒风中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杂音。屯里的男女老少,像赶集一样,自发地聚集在屯部前的空地上,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鄙夷、幸灾乐祸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期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尘土、汗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气息。

刘寡妇佝偻着背,深一脚浅一脚,像一只被赶上刑场的瘟鸡,极其艰难地被张铁柱和王老栓架到了屯部门口。她脸上毫无血色,煞白如纸,写满了巨大的惊恐和一种深不见底的麻木。浑浊的老眼低垂着,死死盯着自己那双沾满泥灰的破棉鞋。手死死攥着那张皱巴巴、写满了歪歪扭扭字迹的检讨稿,指关节捏得发白,青筋在手背上暴凸,像盘踞的毒藤!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赵有田背着手,站在屯部门口的台阶上,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缓慢扫过黑压压的人群,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空地:

“社员同志们!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是为了处理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造谣事件!刘巧嘴同志!恶意造谣!污蔑军属烈属!破坏供销社集体财产信誉!破坏生产队团结!影响极坏!经过大队研究决定!责令刘巧嘴同志!在此!向全体社员!做深刻检讨!公开道歉!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坚决抵制歪风邪气!维护集体利益!维护团结稳定!!”

话音落下!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高音喇叭“滋啦滋啦”的电流杂音在寒风中刺耳地回响!!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像无数道冰冷的探照灯!死死钉在刘寡妇那张煞白如纸、写满惊恐和屈辱的枯槁脸上!!

刘寡妇身体筛糠似的剧烈颤抖!深陷的眼窝死死低垂!浑浊的老眼里泪水汹涌而出!砸在冰冷梆硬的泥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印!!她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嗬嗬嗬”响!像破风箱漏了窟窿!!她手极其艰难地、极其颤抖地举起那张皱巴巴的检讨稿!凑到嘴边!嘴唇翕动着!却半天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念——!!!”赵有田浑浊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快念!!”张铁柱在一旁厉声喝道!

“念啊!刘寡妇!让大家听听你怎么深刻反省的!!”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

巨大的压力像无形的巨石!狠狠砸在刘寡妇心尖上!!砸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砸得她头颅猛地一抬!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圆!写满了巨大的痛苦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随即!一个嘶哑、干涩、带着浓重鼻音和哭腔、像生锈的锯子拉扯冻肉般的声音!极其艰难地、极其颤抖地!从她喉咙里挤了出来!通过高音喇叭那刺耳的电流杂音!瞬间传遍了小兴屯的每一个角落!!

“社……社员……同志们……我……我刘巧嘴……今……今天……在……在这里……做……做深刻检讨……”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屈辱!!

“我……我……鬼迷心窍……思……思想觉悟低……听……听风就是雨……恶……恶意造谣……污……污蔑……烈属李凤兰同志……和……和供销社张……张同志……”

“我……我……破……破坏了……供销社……集……集体财产……信誉……破……破坏了……生产队……团……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