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兰的声音陡然转沉,像冰河开裂,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洞穿肺腑的鄙夷:
“不如……把你那点心思收收!多刨俩地瓜蛋子!多捡点柴火棍子!多挣俩工分!”
“把你家那点工分堆堆高!垫垫脚!”
“到时候……”
她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刻薄、近乎残忍的弧度,声音拔高,像冰锥子刮铁皮:
“说不定……也能分上块带皮的后鞧!回家熬锅油!解解馋!”
“总比在这儿……”
李凤兰的目光像冰刀子一样,狠狠刮过孙大脚冻得通红、此刻却瞬间褪尽血色的脸皮:
“喝西北风强!喝得你肚皮贴脊梁骨!喝得你嗓子眼冒烟!喝得你一家老小眼珠子发绿——强!!”
“轰——!”
孙大脚的脸,“唰”一下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涨成了猪肝色!像被人左右开弓狠狠抽了十几个大耳刮子!火辣辣地疼!烧得她耳朵里嗡嗡作响!李凤兰这话,太毒了!太狠了!不仅把她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扒了个底儿掉,还把她家那点寒碜得掉渣的家底当众抖搂出来,像晒咸鱼一样晾在光天化日之下!最后那句“喝西北风”,更是赤裸裸的、带着冰碴子的羞辱!像一把盐,狠狠撒在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上!
“你……你……”孙大脚嘴唇哆嗦着,像离了水的鱼,张合了半天,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了冰水的烂棉花,又冷又硬,噎得她直翻白眼!她看着李凤兰那张沟壑纵横、却写满不容侵犯的冰冷的脸,再看看那两口沉默蹲着、像两座小山似的腌菜缸,只觉得这李家院子像个巨大的冰窖!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冻得她浑身骨头缝都“嘎吱”作响!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我……我家里灶上还坐着水呢……壶……壶要烧干了……得……得赶紧回去……”孙大脚慌乱地、语无伦次地丢下一句,像被鬼撵着,又像被火烧了屁股,猛地一转身,脚步踉跄着就往院门口冲!慌乱中,左脚绊了右脚,“哎哟”一声,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在门槛上!她手忙脚乱地扶住门框,也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院门,那蓝布棉袄的后襟在风里慌乱地飘着,像一面溃败的旗。
李凤兰看着她那狼狈逃窜、如同丧家之犬的背影,一双眼睛里没有半分波澜,平静得像两口结了厚冰的古井。她弯腰,重新拿起那块冰冷的、半湿的旧抹布,继续擦拭着腌菜缸那冰凉刺骨的缸沿。动作依旧沉稳、有力,“沙沙”的摩擦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响起,仿佛刚才那场短兵相接、刀光剑影的交锋,不过是拂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灰尘。
【怒怼探子!守护家利!奖励发放:现金3元!粗盐票2斤!寿命+55天!】
【当前剩余寿命:1年零6个月零5天!】
冰冷的电子音在脑海深处响起,带着一丝淬了冰的、酣畅淋漓的快意,像三伏天灌下一瓢冰凉的井水,透心凉,却也解了那股子燥郁的邪火。
李凤兰嘴角极其细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坚硬,转瞬即逝,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如同冻土般的表情。她知道,孙大脚不过是个被推出来探路的卒子,一个被刘寡妇那张烂嘴吹响的破喇叭。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年猪分肉,那是屯子里一年到头最较劲、最见真章的时候,刘寡妇那张破嘴,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才是真刀真枪,寸土不让!
她擦干净缸沿上最后一点顽固的盐渍,把抹布拧干,水珠滴在冻土上,瞬间凝成冰晶。然后,她直起身,枯瘦的手在酸胀的腰眼上捶了两下,望向院外灰蒙蒙的天空。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打着旋儿,呜咽着飞向远处光秃秃的田野。
日子,就像这腌菜缸里的酸菜。得耐着性子,慢慢捂,慢慢熬。急不得,躁不得。盐多了齁嗓子,盐少了烂帮子。时候到了,那股子酸劲儿自然就出来了,带着岁月的沉淀和生活的本味。
但该争的肉,一粒也不能少!
该守的家,一寸也不能让!
该打的仗,一场也不能怂!
这黑土地里刨食的命,就得有股子冻土般的硬气!和冰锥子般的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