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槐树下的毒舌(2 / 2)

“又喂了狗了!”

“活该!”

“让人当猴耍!”

“当傻子糊弄!”

“烂泥扶不上墙!”

“没出息到家了!”

刘美玉尖利刻薄的声音,像一把把淬了冰碴子的小刀子,在呼啸的风雪中“嗖嗖”地飞!每一个字都带着剧毒的倒钩!狠狠扎在空气里!也扎在刘寡妇那颗被嫉妒和怨毒烧得滚烫的心上!

刘寡妇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风雪中王六子那尊僵硬的“冰雕”,沟壑纵横的老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像一块被冻裂的树皮!她枯瘦的手,死死攥着破棉袄的衣襟,指关节捏得发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破风箱漏气似的抽气声!一双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快意!

“哼!”刘寡妇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极其冰冷、淬着剧毒的鼻音!嘴角,极其恶毒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

“该!”

“活该!”

“老李家!”

“就没一个好东西!”

“老的!”

“是母老虎!”

“护犊子!”

“不讲理!”

“小的!”

“是傻狍子!”

“缺心眼!”

“让人骗!”

“该着!”

“破财!”

“该着!”

“倒霉!”

“那点钱!”

“喂了柳眉那骚狐狸!”

“正好!”

“省得!”

“那傻狍子!”

“再嘚瑟!”

“再倒腾!”

“再挖社会主义墙角!”

“再搞资本主义尾巴!”

“呸!”

“烂泥坑里的癞蛤蟆!”

“还想蹦跶上天?”

“做梦!”

“摔死他!”

“摔得他!”

“粉身碎骨!”

“骨头渣子都不剩!”

她枯瘦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冻得发麻的脸颊,一双眼睛里,那点恶毒的快意,像毒草一样疯狂滋长!她仿佛已经看到了王六子发现被骗后那副如丧考妣、哭爹喊娘的惨样!看到了李凤兰那张老脸气得铁青、浑身哆嗦的狼狈相!看到了老李家那点刚攒起来的热乎气儿,被这盆冰水兜头浇灭的凄惨景象!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风雪更大了。像无数条白色的巨蟒,在天地间疯狂扭动、嘶吼!卷起的雪粒子,像砂纸一样刮着老槐树皴裂的树皮!也刮着树根后那两张写满恶毒和快意的脸!

刘美玉缩了缩脖子,冻得直跺脚,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这鬼天儿!冻死个人了!娘!咱回吧!看那傻狍子杵在那儿喝西北风有啥意思!冻成冰棍才好呢!”

刘寡妇一双眼睛,最后扫了一眼风雪中那个依旧僵立不动、像尊冰雕似的佝偻背影。嘴角,那丝淬了剧毒的狞笑,更深了。她枯瘦的手,狠狠裹紧了破棉袄,声音带着一股子寒气:

“走!”

“回屋!”

“猫冬!”

“等着!”

“看老李家!”

“那场!”

“好戏!”

“咋收场!”

娘俩像两只偷了腥的猫,,缩着脖子,顶着刀子似的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自家那扇歪歪扭扭、透着死寂的破院门,狼狈地挪去。风雪卷起她们的破棉袄下摆,像两面肮脏的破旗,在灰蒙蒙的天地间,猎猎作响。那恶毒的咒骂和幸灾乐祸的快意,像无形的毒雾,悄然弥漫在风雪中,也悄然渗进了李家新屋那看似平静的院墙里。

老槐树下。

王六子。

依旧僵立着。

像一尊真正的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