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县钢铁厂招工文件!正式下达!”
“招工名额!分配方案!报名条件!具体流程!马上传达!”
“请各生产队队长!立刻到大队部集合!领取文件!组织传达!!”
“重复一遍!县钢铁厂招工文件!正式下达!!”
“请各生产队队长!立刻到大队部集合!!”
“……”
“轰——!!”
这广播!像一颗重磅炸弹!猛地砸进了小兴屯这片死寂的冰面!瞬间!炸开了滔天的巨浪!!
王六子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攥着土坷垃的手!瞬间脱力!“啪嗒”一声!冻土坷垃砸在冰冷的泥地上!摔得粉碎!溅起一片尘土!
他猛地瞪圆!瞳孔骤然收缩!死死钉在声音传来的方向!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县钢铁厂?!招工?!文件?!正式下达?!!
李凤兰一双眼睛!也猛地一缩!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脸上,那层冰冷的平静,瞬间碎裂!一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锐利、极其复杂的……光芒!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骤然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翻涌起巨大的波澜!她枯瘦的手,依旧死死攥着王六子的手腕!力道却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分!
钢铁厂……
招工……
文件……
正式下达……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金属寒气的广播声!像一道冰冷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李家门前这片压抑的、带着血腥味的对峙!也冲开了另一扇通往未知的沉重铁门!!
寒风呜咽着,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冰碴,打着旋儿。高音喇叭里那刻板、高亢的声音,还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反复回荡。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搅动着屯子里死寂的空气,也搅动着每一个被冻僵的心!
王六子,僵在原地。茫然地望着广播传来的方向。脸上,那层被愤怒扭曲的肌肉,一点点松弛下来,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震惊和一种被巨大冲击波掀起的茫然!他枯瘦的手,无意识地颤抖着,手腕上还残留着娘冰冷铁钳般的触感。心口那块地方,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掏空了!又被塞进了……一块滚烫的、沉甸甸的巨石!!
李凤兰一双眼睛,缓缓从广播方向收回。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极其缓慢地绷紧。她枯瘦的手,终于松开了王六子的手腕。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地扫过儿子那张写满震惊和茫然的脸。又缓缓抬起,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寒风卷起她花白的鬓发。新屋青灰色的砖墙,在惨淡的日头下,泛着冰冷坚硬的光泽。像一道沉默的界碑。
冰冷的电子音在脑海响起,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的、裹挟着铁锈味的风暴气息!
屯巷深处,隐约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惊呼声。那扇紧闭的、透着死寂的刘寡妇家的破院门,“吱呀”一声,悄悄裂开了一条缝。一张涂脂抹粉、写满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的脸,在门缝里一闪而过。随即,“哐当”一声!门又被死死关上!震得门框上的灰簌簌往下掉!像一只受惊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