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赵铁柱猛地抬起头,长长地呼出了一口灼热的白气。
爽!
太他妈的爽了!
那股暖意,仿佛带着驱散一切阴邪的力量,在他四肢百骸里横冲直撞。
连日来因为勘察阴地而积攒在体内的那些阴冷湿气,在这股霸道的暖流面前,如同残雪遇骄阳,瞬间就被蒸发得一干二净!
他感觉自己那快要枯竭的“阳火”,在这一刻,被狠狠地浇上了一桶油,重新“轰”的一声,熊熊燃烧了起来!
他吃得满头大汗,鼻尖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眶,却不知不觉地,有些发红。
这不是被辣的。
他一个东北人,还能怕辣?
他只是……想家了。
想起了小时候,在东北的寒冬腊月,他训练晚了回家,他妈总会给他下一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里面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
味道完全不同,但那份温暖,那份被人放在心尖上疼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
林婉儿就那么静静地蹲在他身边,也不说话,就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吃。
她的眼神很专注,像是在欣赏一件自己亲手完成的、最得意的艺术品。
那目光里,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一丝藏不住的温柔,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心疼”的东西。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她觉得,比自己吃了什么山珍海味,还要开心。
“好吃不?”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她才柔声问道。
赵铁柱嘴里塞满了面条,像一只仓鼠,只能一个劲儿地,用力地点头,那样子憨得可爱。
“好吃就对了。”林婉儿笑得眉眼弯弯,像一只偷吃了鸡的小狐狸。
她开始一本正经地,解释她的“科学依据”:“我给你算过,你命格纯阳,属火,但因为你常年跟那些阴性的东西打交道,火气耗损得厉害,所以五行里,你现在最缺的就是火。而且你命里带煞,煞气属金,火又克金,所以不能用金来补。”
她伸出纤纤玉指,点着碗里的佐料,如数家珍。
“所以这面里,我特地让大师傅多放了我们四川的朝天椒和汉源的花椒,这两样,都是辛、热,属火中之火。还有这肉臊,用的猪前腿肉,猪在十二生肖里属水,但炒熟后,油脂化开,以油爆香,便引了火性。还有这葱,属木,木能生火……”
她一套五行相生相克的理论说得头头是道,把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特工都给听傻了,更别提赵铁柱这个当事人。
他听得云里雾里,但又觉得……好像好有道理的样子!
原来吃一碗面,里面还有这么多讲究!
林妹子,真乃神人也!
他心里对林婉儿的敬佩,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林婉儿看着他那副写满了“我信了”的憨厚表情,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继续用那充满诱惑力的语调,进行着她的“温情攻势”。
“所以呀,赵大哥,以后你就跟着我,”她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丝只有他能听到的亲昵,“我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阳火旺旺的,到时候别说那些小鬼了,就是阎王爷见了你,都得绕道走!”
养……养得白白胖胖?
这几个字,像羽毛一样,轻轻地,搔刮着赵铁柱的心。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比吃了那碗燃面还要烫。
他不敢再看林婉儿的眼睛,只能低下头,将最后一口面连带着汤汁,“呼噜”一声,喝得干干净净。连一滴红油,都没剩下。
他抹了抹嘴,将空空如也的海碗,递还给林婉儿。
那粗糙的大手,在递碗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碰到了林婉儿那温润如玉的小手。
触之即分。
却仿佛有一道细微的电流,从两人接触的地方窜起,让两个人的心,都同时漏跳了一拍。
赵铁柱猛地缩回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林婉儿的耳根,也悄悄地,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但她掩饰得很好,只是接过碗,若无其事地站起身。
大厅里,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羡慕,有嫉妒,但更多的是一种善意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
赵铁柱感受到了周围的目光,他那张本来就通红的脸,此刻更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他站起身,看着林婉儿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纤细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驱使着他,说出了一句,他这辈子说过最郑重的话。
“妹子!”
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林婉儿停下脚步,回过头,眸子里带着一丝询问。
赵铁柱挺直了腰杆,像一棵扎根在黑土地上的松树,他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和一种他自己都还没弄明白的,滚烫的情愫。
他郑重其事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妹子,谢了!这面……比俺们东北的酸菜炖粉条,还他娘的够劲儿!”
“以后,你要是有啥事,需要俺老赵帮忙的,甭管上刀山还是下油锅,俺老赵就算把这条命搭上,也指定给你办得妥妥的!”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情真意切,充满了东北汉子最质朴的承诺。
周围的特工们,都忍不住发出了几声低低的善意的笑声。
然而,林婉儿听完,却没有露出感动的表情。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俏皮地,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模样,娇嗔中带着一丝无奈,仿佛在说:“我废了这么大劲,谁稀罕你的命啊!”
她端着碗,转过身,留给赵铁柱一个摇曳生姿的背影。
就在赵铁柱以为她生气了,心里正七上八下的时候,她那如同银铃般,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的声音,才幽幽地,飘了过来。
“我不要你的命。”
她的声音顿了顿,仿佛是在给他留下思考的时间。
然后,那后半句话,才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和一抹如同羽毛般轻柔的撩拨,清晰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我只要你……”
“……以后,都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