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几乎是逃也似地回到了那间破败小屋。
“砰”地一声,他用力推开门,巨大的声响吓了正在用破布擦拭桌面的温情一跳。
胡招娣则只是抬了抬眼皮,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怎么了?团部那边……”温情看着顾廷铁青扭曲的脸,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了?”顾廷猛地将手里攥得变形的袖章摔在地上,声音嘶哑,“陆祁川!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赶回来了!一点情面都不讲!”
他像一头困兽,在狭小空荡的屋子里来回踱步,发泄着心中的屈辱和怒火:“妈的!不就是个团长吗?嚣张什么!等我……”
“等你怎么样?”胡招娣冷冷地开口,“等你去找你大伯跟高首长告状?还是等你在这里发完脾气,就能让我们住上敞亮房子?”
顾廷被她问得一噎,喘着粗气说不出话。
胡招娣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的年轻人,“我早就说过,去闹没用!现在信了?人家根本不吃你那一套!你那点关系,在人家眼里,屁都不是!”
她看向温情:“情情,一会儿你去团部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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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祁川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哨岗的电话:“团长,有一位姓温的同志来找您!”
姓温?应该不是温婉。
“我没空,让她回去。”
哨兵挂了电话,转达了陆祁川的意思。
温情却不慌不忙地说出了准备好的借口:“我怀孕了,来找我姐夫。”
哨兵一脸困惑,怀孕找姐夫干什么?但还是给陆祁川打去了电话。
果然,这个理由就成了她的通行证。
温情走进团长办公室,依旧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姐夫……”
陆祁川冷声打断:“你跟温婉没有血缘关系,不要乱攀亲。让你进来是因为你情况特殊,工作需要重新安排!”
温情一听,眼泪瞬间涌出:“……可是,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情谊还是在的……”
她一边抽搭着,一边暗中观察陆祁川的反应,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陆祁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那声音不大,却像敲在温情的心上,让她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姐妹情谊?”陆祁川重复了一遍,“温情同志,收起你这套。这里不是温家,没人吃这一套。”
温情被他几句话噎得脸色发白,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声音更加哽咽:“姐夫……陆团长,我现在只想过安稳日子,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她观察着陆祁川的神色,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便硬着头皮继续说:“可是……第七小队那边实在太偏僻了,生活很不方便。我怀着孕,反应又大,顾廷他……他也不太会照顾人。奶奶年纪也大了……您看,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们调换个地方?离团部近一点,或者跟其他家属住在一起也行,互相有个照应。”
这才是她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胡招娣分析过,一直困在第七小队那个鬼地方,他们就永远是边缘人,什么消息都得不到,什么机会都抓不住。
必须想办法回到人多的地方,哪怕只是家属区,也能听到风声,寻找可乘之机。
陆祁川听完,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生活不便?温情,你要搞清楚,你们不是来度假的,岛上比你们条件更艰苦的群众和战士大有人在。他们能坚持,你们为什么不能?”
他目光如炬:“如果没有其他事,你可以回去了。记住,安分守己,遵守岛上的规矩,就是对你自己和孩子最好的保护。不要再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温情知道,今天是不可能达到目的了。
她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低声说了句:“……是,我知道了,谢谢陆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