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宫,马厩。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是他。
是他。
就是他!
这老鸟,终于下来了!!!
它那颗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心,在此刻,竟是剧烈地跳动起来。
苍鹰亦是偏着头,将这匹黑马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剐了一遍。
许久。
鹰隼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是......乌君?”
这一声“乌君”。
如同一道惊雷,在驴蛋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它再也按捺不住,一个激灵从地上翻身而起,神采飞扬,激动得四蹄刨地,恨不得当场给好兄弟来一个亲切的问候。
“是我啊!苍君!!!”
它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颤抖。
“你这老鸟,总算舍得来寻你马爷爷了!想死我了!”
然而。
就在它即将靠近的那一刹。
一道凌厉无匹的青色风刃,斩在了它前蹄之前三寸的地面上。
嗤——
地面之上,留下了一道深邃的划痕。
风刃之上,不含杀意,却满是警告。
驴蛋的身形,硬生生止住,那股冲天的喜悦,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
它怔在原地,不解地看着那只依旧立在原地的苍鹰。
“你这是做什么?”
苍君并未回答,只是那双锐利的眸子里,疑惑之色愈发浓重。
“不对。”
“什么不对?”
“乌君,乃晏天尊座下亲封的‘昭武镇国天马神君’,随天尊征战九霄,踏碎天阙,蹄下亡魂,皆是仙王帝君一流的人物。”
“其神骏之姿,万界无双,龙骧虎步,气吞山河。”
“最重要的一点......”
苍君的声音顿了顿,那双鹰目之中,竟是闪过一抹诡异的光。
“他乃是纯阳之体,是顶天立地,威风凛凛的神驹。”
说罢,它的目光,缓缓下移。
最终,定格在了驴蛋的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而后,它的声音,陡然转厉。
“你一头母马,也敢在此冒充天马神君?!”
“说!你究竟是何方妖孽,将乌君藏匿于何处?!”
闻言,驴蛋的马脸,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绿。
那是一种充满了生命凋零气息的绿色,是一种万念俱灰的绿色,是一种怀疑马生的绿色。
我......
我踏马怎么知道!!!
它想解释,可这种事,要如何解释?
难道要它堂堂天马神君,痛哭流涕地诉说自己一觉醒来,兄弟变姐妹的离奇遭遇吗?
家人们!
谁懂啊这种痛苦啊!!
它憋了半天,一个字都未能说出口。
马眼之中,竟是急出了两滴晶莹的泪花。
看着它这副既委屈又憋屈,想说又说不出的模样。
先前还一脸肃杀之气的鹰脸上,竟是浮现出一抹极其人性化的促狭笑意。
它扑腾了一下翅膀,嘿嘿一笑。
“行了行了,你这孬货,脑子里装的还是草料不成?你便是化成一坨马粪,俺也认得你这股骚气。”
“......”
驴蛋僵在原地。
这老鸟,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它!
方才那番义正言辞的盘问,那番煞有介事的分析,全都是在消遣它!
“苍!君!!!”
一声悲愤的马嘶,响彻云霄。
“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驴蛋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疯了一般朝着苍君冲了过去。
然鹅,苍君只是轻轻一飞,便躲开了。
“诶诶诶!雄雌授受不亲!你如今已是女儿之身,怎可对我这般雄壮的男儿,行此投怀送抱之事?莫要觊觎本大爷的俊脸!”
噗——
驴蛋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不是......凭什么!凭什么你这老鸟下来,还是原来的身体!我却是灵魂困于这母马妖的身上!”
它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竟是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呜哇——!!!我不活了!没天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