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大铁块的降临(1 / 2)

和平的假象,如同脆弱的玻璃,被那场过于真实、浸透绝望的预知梦砸得粉碎。

自从三天前那个夜晚从噩梦中惊醒后,望川就再也没能真正安宁过。闭上眼,就是城岛小姐悬挂在破碎驾驶舱外的身影,是本山先生焦黑的遗体,是岸田前辈被钢筋贯穿的惨状,是“天之舟”融化断裂的末日图景,还有……死去的戴拿,以及那屹立于废墟之上、发出狰狞狂笑的莫奈拉女王的恐怖身姿。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那种无力感,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同伴走向毁灭却无法阻止的预感,几乎要将他压垮。

报告已经提交了。藤宫队长虽然面色凝重,基于对他的信任和之前一系列事件的压力,立刻下令提升了基地的警戒级别,取消了所有休假,全员进入备战状态。“天之舟”的探测器和雷达全开,如同警惕的鹰隼,一刻不停地扫描着地球周边的每一寸空域。

但敌人呢?敌人在哪里?莫奈拉女王?它什么时候来?以何种方式降临?梦境的碎片无法提供更多答案,只剩下无尽的、磨人的未知。

这种悬而未决的等待,比直接面对敌人更让人煎熬。

望川只能把自己扔进训练室里,疯狂地锤炼着体能,反复模拟着戴拿的各种战斗数据。汗水湿透了他的训练服,肌肉因过度疲劳而酸痛颤抖,但他不敢停下。仿佛只有身体达到极限的疲惫,才能暂时压过心底那噬骨的不安。

“喂!你小子!不要命了吗?!”

一声熟悉的、带着怒气的吼声在训练室门口炸响。岸田胜人抱着胳膊,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看着又一次被击倒垫弹起来、气喘吁吁却还想立刻爬起来的望川。

望川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汗和不小心渗出的生理性泪水,看向门口的前辈:“岸田前辈……我,我还可以……”

“可以个屁!”岸田大步走进来,一把关掉了训练模拟器,“看看你这副鬼样子!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腿都在抖!再练下去,敌人没来,你先把自己练废了!”

望川的动作顿了一下,喘着粗气,眼神有些空洞地看向岸田:“岸田前辈……我、我必须变得更强……否则……”

“否则什么否则!”岸田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虽然冲,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光靠这样胡乱发泄有什么用?啊?我记得面对迪玛伽的时候,是你这小子告诉我,恐惧是用来面对和克服的,不是用来把自己逼疯的!怎么轮到你自己就全忘了?!”

他走到望川面前,看着少年通红的拳头和失神的眼睛,语气稍微放缓了一点,但依旧强硬:“听着,小子。害怕不丢人,我们都怕。但我们是战士,害怕之后要做的不是躲起来或者折磨自己,是拿起武器,做好准备,等那狗娘养的混蛋真的来了,狠狠地揍他丫的!这才是UdF的做法!这才是我的……我们的做法!赶紧去医疗中心处理一下伤口,然后给我滚去吃饭休息!这是命令!”

岸田的话像锤子一样砸在望川心上。他知道前辈说的是对的,但那份沉重的预知感,那份可能失去所有人的恐惧,实在太过于真实和沉重。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是,岸田前辈。”

(岸田前辈…大家…可是,如果那个未来真的无法改变呢?如果我无论怎么努力,最终还是会看到大家…) 望川的心沉甸甸的,岸田的训斥并没能驱散他心底的寒意,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肩上的重量和无力感。

中午的食堂,气氛依旧有些沉闷。队员们默默地吃着饭,交谈声压得很低。望川没什么胃口,只是机械地用勺子扒拉着餐盘里的食物,思绪又飘向了那个噩梦。

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突然放在了他的餐盘旁边。

望川抬起头,看到城岛七濑端着餐盘站在旁边,脸上带着一丝故作轻松的笑容:“喏,补充点能量。光吃饭可不行,看你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

她的笑容很明亮,像一道阳光试图穿透望川心中的阴霾。望川记得,在梦里,就是这张灿烂的笑脸,最后凝固成了绝望和死寂。他的心猛地一抽。

“谢……谢谢,城岛小姐。”望川接过牛奶,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城岛的手,城岛像触电般飞快地缩了回去,为了掩饰尴尬,她立刻在望川对面坐下。

“别太担心了,”城岛一边切着盘子里的猪排,一边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说不定只是个特别真的梦呢?就算真的有什么大家伙来了,不是还有我们在吗?我的‘鸣神号’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让你看看王牌驾驶员的厉害!”

她挥舞了一下叉子,做出一个射击的动作,试图逗笑望川。但望川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

城岛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声音柔和了下来:“望川君,你要相信大家,也要相信自己。你可是……嗯,你可是很重要的战斗力。”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而且,你救过我两次呢……那么厉害的望川君,怎么能被一个梦吓倒呢?”

城岛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爽朗,“快点吃,吃完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才能战斗啊!我还等着看你……和戴拿再次大显身手呢!”她说完,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红晕,立刻站起身,“我吃完了,先去整备班看看‘鸣神号’,你慢慢吃!”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望川的心情复杂无比。同伴的关心让他温暖,但那份沉重的未来却无法与人言说。他慢慢喝完了牛奶,胃里暖和了一些,但心里的石头并未落下。

下午,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巨大的机库。冰冷的金属穹顶下,“鸣神号”和“晓狼号”静静地停放着,地勤人员正在进行日常维护和检查。这两架战机在梦中都化为了燃烧的残骸……

本山拓正站在“晓狼号”旁边,手里拿着数据板,和一位工程师低声交流着什么。他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冷静,专注于技术问题,仿佛外界的紧张气氛完全无法影响他。

看到望川走过来,本山只是抬眼瞥了他一下,推了推眼镜,又继续看向数据板,语气平淡地开口:“心率过高,体表温度异常,瞳孔有轻微血丝。长期睡眠不足和过度焦虑会导致判断力下降和反应迟钝,在战场上这是致命的。”

他的话语直接得像一把手术刀,毫不客气地指出了望川的状态。望川一时有些窘迫。

“……本山先生,我……”

“恐惧源于未知。”本山打断他,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数据板,“而破解未知,最好的武器是数据和逻辑。与其无谓地消耗体力,不如来帮我分析一下近期深空探测的异常波动数据。有用的情报比一万次挥拳更有价值。”

他的话冷冰冰的,却奇异地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仿佛在他眼里,再可怕的敌人,也只是一堆需要分析和破解的数据。

“我……我可以吗?”望川有些犹豫。

“基础模式识别并不难学。过来。”本山言简意赅。

望川走过去,本山将数据板递给他,开始指点上面的频谱图。就在望川试图理解那些复杂波形时,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哇哦!这不是我们的‘预知梦先生’吗?怎么,终于从训练室出来,打算投身科学事业了?”三浦海斗嘴里叼着一根能量棒,双手插在兜里,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语气里带着他特有的、略显欠揍的调侃。

“三浦!”望川有些无奈。

“嘛嘛,开个玩笑啦。”三浦走到近前,看了看本山的数据板,又看了看望川,“不过说真的,你这几天状态确实差得离谱。监控录像里你那副样子,简直像被什么怨灵附体了。需不需要我帮你写个安神小程序?或者给你的‘连结者’终端加个脑波稳定插件?虽然还没经过测试……”

他说话又快又直,虽然听起来不太顺耳,但望川能感觉到,这大概就是三浦表达关心的方式。

“谢谢,不用了,三浦君。”望川苦笑一下。

“那你有需要的时候记得来找我啊。”三浦耸耸肩,注意力很快被“晓狼号”引擎的一个参数吸引,开始和本山讨论起来。

望川看着投入技术讨论的两人,悄悄退出了机库。

他漫无目的地在基地走廊里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医疗中心附近。正好看到雾山遥副队长抱着一个纸箱从里面走出来,里面装着一些医疗物资。

“啊,望川君。”雾山副队长看到他,温柔地笑了笑,但敏锐的目光立刻察觉到了他的疲惫和焦虑,“脸色还是不太好呢。最近压力很大吧?”

“副队长……”面对雾山副队长那包容而温暖的目光,望川几乎有种想把所有恐惧和盘托出的冲动。

雾山将纸箱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印着樱花图案的茶包,递给望川:“给,安神的花草茶。晚上睡觉前喝一杯,会睡得安稳一些。”

她的话语轻柔,像一阵暖风:“我知道你很害怕,望川君。面对未知的威胁,恐惧是正常的反应。但是,请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哦。我们大家都在这里,藤宫队长,岸田君,七濑,拓君,海斗君,还有我,我们是一个整体,是家人。我们会一起面对任何困难。”

她的声音有一种神奇的安抚力量,让望川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他接过茶包,紧紧攥在手心:“谢谢你,副队长。”

“要相信大家,也要相信自己。”雾山副队长笑着鼓励道,然后抱起纸箱,“我还有工作,先走了。记得喝哦!”

傍晚时分,望川在指挥室外遇到了藤宫笃队长。队长刚从里面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然锐利而沉稳。

“队长。”望川立正敬礼。

藤宫队长看着他,点了点头:“望川。情绪稳定一些了吗?”

“是的,队长。给大家添麻烦了。”

“必要的警惕不是麻烦。”藤宫队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你的预警,无论其来源如何,我们都必须严肃对待。UdF存在的意义,就是应对未知的威胁。恐惧并不可耻,可耻的是被恐惧压倒而放弃职责。”

他拍了拍望川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做好你该做的事。相信你的队友,也相信你自己。无论发生什么,‘天之舟’和UdF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夜深人静,望川独自躺在宿舍的床上。手里握着雾山副队长给的茶包,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队友们的话语和关心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让他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但心底深处那份对莫奈拉女王的恐惧,依旧像一颗冰冷的种子,无法根除。

【“还在想那个梦?”】飞鸟信的声音在心中悄然响起,没有了白日的凝重,多了一丝平和的关切。

“飞鸟前辈……”望川在心中回应,“大家……大家都很好,都在鼓励我。可是……我一想到梦里的景象,想到莫奈拉女王……我还是很害怕。那是连你和迪迦前辈联手都苦战的敌人……”

【“啊,确实很可怕。”】飞鸟信的语气变得有些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那个时候,我刚回到地球,就被那帮家伙暗算,困在了那个该死的植物茧里,力量被不断吸收。看着莫奈拉星人那嚣张的样子,看着由美村良他们陷入苦战,看着那座城市被破坏……说真的,我也一度感到过绝望和无力。”】

他顿了顿,继续道:【“尤其是当莫奈拉女王出现的时候……那压倒性的力量,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我的光线技能对它效果甚微,它的触手和攻击却凶猛无比。如果不是那个世界的人们没有放弃希望,他们的光召唤来了迪迦……后果不堪设想。”】

飞鸟信坦诚地分享了自己曾经的恐惧,这让望川感到自己并非那么孤单和软弱。

【“但是,望川,”】飞鸟信的语气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正是经历过那种绝望,才更明白希望和信任的可贵。你不是孤身一人。你有可以托付背后的队友,有关心你的人们。】

【“不要把未来的阴影,完全投射到现在。梦是警告,但不是注定发生的结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做了什么。抓紧他们伸出的手,望川。信任他们,也信任继承了我的光和你的意志的戴拿。”】

飞鸟信的话像最后一块拼图,缓缓嵌入了望川动荡的心海。是的,噩梦是预警,但未来并非不可改变。他有需要守护的人,也有可以依靠的伙伴。

“我明白了,飞鸟前辈。我会……我会努力相信大家,一起面对。”

呜——呜——呜——!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划破了“天之舟”基地的宁静!红色的应急灯疯狂闪烁,将整个宿舍映照得一片血红!

望川猛地从床上弹起,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几乎在同一时间,基地的广播系统里响起了三浦海斗失去了平日调侃、只剩下紧迫的声音:“全体一级战斗配置!重复,全体一级战斗配置!检测到不明物体以超高速度突破近地轨道防御网!正在急速接近日本上空!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望川以最快速度套上制服,冲向指挥中心。走廊里满是奔跑的脚步声和紧张的呼喊声。当他冲进指挥室时,所有人都已就位。

主屏幕上,一个从未见过的、造型奇特的宇宙飞船正静静地悬浮在近地轨道上。它通体呈暗灰色,形状像一个巨大的、两端收缩的圆筒,表面没有任何舷窗或明显的推进器,只有一些难以理解的凸起和纹路,散发着冰冷死寂的气息。

“仍然无法识别吗?”藤宫队长声音沉静,但紧握的拳头显示着他内心的紧绷。

“数据库里完全没有匹配项!”三浦双手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语速极快,“它的材质信号无法分析,能量读数极其怪异,似有似无!它就像……就像一块真正的‘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