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内隆嘎出现的一个星期后。
“天之舟”指挥中心,巨大的主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幅异常的能量分布图。位于日本中部的一片偏远山区——旧槌之子町矿业区,此刻正被刺眼的红色和橙色覆盖,代表地热活动和未知能量的读数高得吓人,像一块在国土上灼烧的伤疤。
“异常地热活动持续加剧,中心温度已超过一千二百摄氏度,并且仍在攀升!”三浦海斗紧盯着屏幕,语速飞快,手指在控制台上敲出一连串指令,“能量特征无法匹配数据库中的任何已知宇宙人或怪兽!干扰强烈,无法进行精确扫描,连远程无人机信号都极不稳定!”
藤宫队长双臂抱胸,眉头紧锁:“具体位置?”
“旧槌之子町废弃矿山区,主要集中于第三主矿坑及周边地下网络。”雾山副队长调出区域地图,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废弃矿洞,“那里七八年前就因资源枯竭和一次严重事故废弃了,现在几乎是无人区。”
“严重事故?”藤宫捕捉到了这个词。
“是的,记录显示数年前发生过一次严重的矿井坍塌和疑似瓦斯爆炸,伤亡……不小。”雾山翻阅着资料,脸色凝重,“队长,这能量反应太诡异了,必须立刻派人前去调查确认!”
藤宫略一沉吟,果断下令:“立刻出动!岸田,你驾驶‘坚阵号’负责地面调查和支援。城岛,驾驶‘鸣神号’进行高空侦察和信号中继。望川随队行动,负责能量探测和现场分析。任务目标:确认异常源头,评估威胁等级,如有必要,就地歼灭!”
“明白!”城岛七濑和望川立刻立正回应。
唯独岸田胜人,在听到“旧槌之子町”和“第三主矿坑”这几个字的瞬间,身体猛地僵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拳,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嘴唇微微翕动,却没有立刻出声。
“岸田?”藤宫锐利的目光扫向他。
“……队长,”岸田的声音有些发干,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个鬼地方……鸟不拉屎的废弃矿区,可能就是地壳活动或者残留沼气爆炸,用不着兴师动众吧?派个无人机小组先去摸摸底就行了……”
这完全不像平时那个一听有任务就嗷嗷叫、抢着要第一个冲上去的岸田胜人。藤宫的眼神变得探究起来:“卫星和远程探测都受到强烈干扰,必须人员实地确认。这是命令,岸田队员。”
“可是……”岸田还想争辩,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岸田前辈,你没事吧?”望川小声问道,他也注意到了岸田的异常。
“啰嗦!我能有什么事!”岸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突然暴躁起来,恶声恶气地回了一句,但眼神却下意识地避开了望川和藤宫的视线,“去就去!妈的,倒霉差事……”
他不再多言,几乎是抢一样抓过任务简报,扭头就大步流星地走向机库,背影带着一种近乎逃离的仓促。
城岛和望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困惑和担忧。
前往旧槌之子町的途中,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坚阵号”由岸田驾驶,他几乎一言不发,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前方道路,手指因为过度用力地握着方向盘而指节发白。车速快得吓人,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飞驰,仿佛不是在执行任务,而是在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
望川坐在副驾驶,小心翼翼地操作着车载能量探测器,屏幕上的读数始终在高位波动,干扰条纹不断闪烁。“能量反应非常活跃,源头就在矿坑深处。这不像自然现象,岸田前辈。”
“闭嘴!做好你的事!”岸田低吼道,看都不看他一眼。
后车厢的城岛通过内部通讯试图缓和气氛:“岸田前辈,是否需要我先驾驶‘鸣神号’进行一轮低空侦察?”
“不用!直接进去!”岸田粗暴地打断,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焦躁。
越是接近旧槌之子町,周围的景象就越是荒凉破败。废弃的房屋爬满了藤蔓,锈蚀的采矿设备如同巨兽的尸骨散落在山野间,道路上遍布坑洼和裂缝。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令人不安的硫磺味和焦糊味。
终于,“坚阵号”和低空跟随的“鸣神号”抵达了废弃矿区的核心地带。巨大的、黑黢黢的矿洞入口如同恶魔张开的巨口,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地面上随处可见新的裂痕,丝丝缕缕的热蒸汽正从裂缝中呲呲地冒出来。
岸田猛地踩下刹车,“坚阵号”停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他跳下车,却没有立刻开始部署调查,而是怔怔地看着那熟悉的、噩梦般的矿洞入口,眼神复杂,充满了痛苦、恐惧和深深的愧疚。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那里通常挂着他的彗星手枪,仿佛这样才能带来一丝安全感。
“岸田前辈?”望川也下了车,担忧地看着他。
“分头行动!”岸田猛地回过神,声音沙哑地命令道,更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失态,“城岛,保持空中警戒!望川,你用便携探测器跟我进矿洞边缘看看!注意安全!”
他几乎是不由分说地给自己选择了最危险、最接近矿洞的任务。
城岛想说什么,但听到岸田那异常坚决(或者说异常慌乱)的话语,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鸣神号’收到,保持警戒。”
望川拿起便携式能量探测仪,和岸田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矿洞。
越靠近,那股硫磺味和热量就越发明显。探测仪的指针疯狂摇摆,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能量指数急剧升高!前辈,这里太危险了!”望川喊道。
“少废话!跟我来!”岸田头也不回,拔出手枪,几乎是靠着一种蛮横的意志力在向里走。他的步伐僵硬,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突然!
轰隆——!!!
一声巨响从矿洞深处传来!整个大地剧烈摇晃!紧接着,一股灼热无比、夹杂着大量碎石和粉尘的蒸汽柱如同火山爆发般从矿洞深处喷涌而出,直冲云霄!
“小心!”望川惊叫。
岸田仿佛被吓呆了,竟然愣在原地。望川眼疾手快,猛地扑过去,将岸田扑倒在地,滚到一旁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灼热的蒸汽和碎石噼里啪啦地砸在岩石上,几乎将岩石表面都烫得发红。空气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热浪和粉尘。
“咳咳咳……”岸田被粉尘呛得剧烈咳嗽,脸上沾满了灰土,看起来狼狈不堪。他推开望川,眼神中除了后怕,更多的是某种被触发的、更深层的恐惧。“它……它醒了……它真的醒了……”
“它?谁醒了?前辈你知道什么?”望川急忙追问。
岸田却像是没听见,只是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不该来的……不该再回来的……”
就在这时,更加恐怖的咆哮声从矿洞深处传来!那声音低沉、暴戾,仿佛来自地心深处,带着熔岩翻滚般的轰鸣!
大地再次疯狂震动!矿洞入口周围的岩壁开始大面积坍塌!
“不好!‘坚阵号’!”望川回头望去,只见他们来时停车的平台边缘也开始龟裂,巨大的“坚阵号”装甲车正随着地面的倾斜而缓缓滑动,眼看就要掉进一侧的深渊!
岸田也看到了,瞳孔猛缩。那是他的车,是他的战友,更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过去,试图阻止车辆滑落,但完全是徒劳。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传来引擎的轰鸣!“鸣神号”俯冲而下,城岛七濑毫不犹豫地发射出抓钩,精准地钩住了“坚阵号”的车体,险之又险地将其拉住,暂时稳定在悬崖边缘。
“城岛!”岸田松了一口气,但心脏依旧狂跳。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矿洞入口在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彻底崩塌!一个庞大无比、狰狞恐怖的身影,裹挟着漫天碎石和滚烫的熔岩,从地底猛然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