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开项目启动会,林未晚坐在主位,面前摆着城南公园的区位图。团队成员都是新人,她指着图纸讲解时,忽然习惯性地停顿了一下——以前这个时候,顾时砚总会递过一杯温水,低声提醒她“慢点说,嗓子哑了”。
可现在手边只有空着的玻璃杯,和窗外掠过的风。
会议结束后,实习生小张抱着一摞资料进来,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文件散落一地。林未晚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一张结构计算表,就顿住了——上面的公式标注方式,是顾时砚独有的,他总爱在等号后面画个小小的对勾,说“这样看着踏实”。
“这是……”小张慌忙去捡,“刚才去资料室借的,说是以前顾工做的类似项目……”
“放着吧。”林未晚把表叠好,放进抽屉最深处,“我们用新的计算方式。”
小张愣了愣,没敢多问,转身退了出去。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阳光落在空荡荡的隔壁工位上,绿萝的影子在墙上摇晃,像个无声的嘲讽。
她知道陈总监的用意。项目拆分,美其名曰“提高效率”,实则是想让他们在工作上彻底断了交集。没有共同的会议,没有交叉的图纸,没有需要一起对接的甲方,就像两条被强行掰弯的线,从此朝着不同的方向延伸,再无交汇的可能。
晚上加班整理资料,林未晚从旧文件袋里翻出张合影。是去年溪谷山庄项目启动时拍的,她站在顾时砚旁边,手里举着中标通知书,笑得露出牙齿。他站在阴影里,嘴角却微微扬着,手指悄悄扶着她快要歪掉的工牌。
照片的边角已经磨损,她用指尖摩挲着两人之间的空隙,忽然觉得眼睛发酸。那时谁都没想到,不过一年时间,曾经并肩作战的两个人,会被一张项目分配表,隔得这么远。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工作群的消息。顾时砚发了条城西科技园区的初步规划图,配文“请各位提意见”。的消息,手指悬在输入框上,最终还是锁了屏。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的路灯亮了,照亮了设计院门口的路,顾时砚的车大概已经开走了——以前加班晚了,他总会说“顺路,送你回去”,现在他们的项目在城市两端,再也没有“顺路”的理由。
抽屉里的结构计算表硌着腿,像块滚烫的烙铁。林未晚知道,这场刻意安排的“再无交集”,或许对谁都好。只是心里那点空落落的疼,像被挖走的拼图,怎么都填不满。
夜风吹进窗户,带着深秋的凉意。她拉上窗帘,把那片空荡的工位和回忆一起,挡在了夜色里。
从此山高水长,各自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