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从文件夹底部抽出一张银行流水截图,“过去四个月,你陆续转账还了一部分,资金来源不明。债主催收录音我们已经调取——‘还不上钱?拿命抵’。你怕他们先动手,所以决定抢先一步,偷走保险柜里的现金。”
“我不是为了杀人。”张强忽然开口,声音颤抖,“我只是想拿钱……他不该醒的。”
审讯室内静了下来。
沈墨没说话,只是打开了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一段沙哑的男声传出:“张强,最后期限是今晚十二点。你老婆还在医院躺着,孩子下学期学费都没着落……别逼我们上门。”
录音结束,房间里只剩下呼吸声。
“我只想偷。”张强低头,手指紧紧扣住桌面边缘,“那天停电,我刚撬开锁,听见卧室有动静。我躲到墙边,可他走出来,看见了我……他还记得我的脸。”
他嗓音开始发抖:“我说只要你不喊,我就走……可他冲过来抓茶几上的刀。我抢下来……但我慌了……我真的慌了……”
他的肩膀猛地抽动一下。
“我扎了他……一次……两次……我不记得多少下……等我回神,他已经倒在地上……我没跑,我还看了他一会儿……我知道……我回不去了……”
沈墨静静翻动笔录本,逐字记录。
丁浩靠在墙边,掌心缓缓贴上胸口。一股温热的气息正从深处升起,像是某种长久压抑的东西终于松动。他闭上眼,看见林先生的身影浮现在记忆中,面容平静,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像雾一样散开,消失不见。
审讯结束。
沈墨合上卷宗,站起身。张强被带走前,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走廊灯光稳定地亮着,两人并肩走出审讯区。电梯门打开,冷风从楼道灌进来。
“结束了。”沈墨说。
丁浩没答。他手里攥着一张从物证袋里取出的照片——案发现场地毯边缘的一枚模糊脚印,位置偏移了正常路径约五厘米。这个细节没写进报告,但他记得清楚:那是张强在杀人后退后一步时留下的,不是前进,是逃离。
他们穿过大厅,夜风扑面而来。
街角小店亮着昏黄的灯。丁浩推开玻璃门,柜台上的烛火晃了一下。他坐进老旧的藤椅里,将照片轻轻压在账本下。
窗外,城市灯火连成一片,车流缓缓移动。
某一刻,他察觉到空气中一丝极轻的震动,像是有人在远处呼唤。他抬起眼,望向门外的暗处。
一只布鞋停在门槛外,鞋尖沾着湿泥,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