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货车及全部涉案物品押送至分局物证室。与此同时,林木在货运站附近一处废弃仓库被捕,当时他正试图更换车牌,并携带一张前往边境小镇的长途车票。
审讯室里,林木坐在桌旁,双手交叉放在膝上,神情平静。
“我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他说,“我只是送货的。客户给高价,我接活而已。”
沈墨将一叠照片推到他面前:桐油桶盖内侧的指纹放大图、柴刀刃口纤维比对报告、运输单据上的签名对比、账本上写着“老客户预定”的手写记录。
“这些呢?”沈墨问。
林木扫了一眼,嘴角微动:“指纹可能是之前修桶时留下的。别的我不清楚。”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连续三天半夜回到经纬阁后院?”沈墨声音不高,“监控拍到了你扛着麻袋进去,熬油,处理竹料。你说你只送一次货,可你去了三次。”
林木终于抬眼:“那是补料。林师傅急着完工,让我多送点。”
“可你送的是染过色的老楠竹。”丁浩站在门口开口,“内芯被掏空,注入防腐剂,再填进违禁品。你当他是瞎子?他发现了,所以想停工。你就杀了他,然后继续做完箱子,把第二个发出去。”
林木冷笑:“你有证据说我杀了他?尸检报告出来了吗?法医怎么说?”
沈墨站起身:“我们现在不谈死因。我们谈你如何利用一位老匠人的手艺,把国家级保护动物制品伪装成普通竹器,通过合法渠道转运。谈你如何伪造订单、冒用身份、建立地下网络。谈你在作案后清理现场,却忘了桐油桶盖会被蒸汽熏出指纹。”
他停顿一秒:“更蠢的是,你用了他的工艺,却不懂他的语言。你以为只要做得像,就没人知道。可你不知道,他会说话——用竹丝说话。”
林木脸色变了。
丁浩转身离开审讯室,回到经纬阁。
雨已经停了。阳光穿过云层,落在工作台上。那只拼回完整的半截竹篮静静躺着,原本断裂的三根篾条如今排列整齐,组成一个清晰的“木”字。
他伸手,轻轻抚过那个字。
“找到了。”他说。
没有回应,也没有声响。但那一刻,他感觉手中的竹篾微微暖了一下,像是被人握过很久的手艺品,在终于被人读懂后,轻轻松了口气。
沈墨走进来,手里拿着结案文书。
“正式立案四项罪名。”他说,“故意杀人嫌疑待进一步尸检确认,其余三项证据充分,可以提起公诉。”
丁浩点点头。
“你还记得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吗?”沈墨忽然问。
“哪一句?”
“在你第一次见他魂魄的时候。他说:‘别让我的手,变成他们的刀。’”
丁浩沉默良久。
“我没让他变成刀。”他说,“我让他变成了钥匙。”
沈墨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两人一同走出经纬阁。巷口青石湿润,几株野草从砖缝里钻出。远处传来收摊的吆喝声。
丁浩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那扇斑驳的木门。
门框上,一道浅浅的刻痕仍在——三横两竖。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跟上沈墨的脚步。
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青砖地上,像两根未曾断裂的竹篾,稳稳延伸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