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丁浩摇头，“她是特意做给我看的。刚才我放碗之前，她动作迟缓，像在等什么。现在节奏变了，更急。”
他转身走向操作台，翻开灶台下方的储物柜。几包未拆封的糖袋整齐码放，生产日期都在一个月内。他抽出最指甲抠过。
“这袋糖没人动过？”他问。
“据说是她自己囤的。”沈墨接过袋子查看，“每批进货都记账，她女儿回来核对过。”
丁浩把袋子放回原处，直起身时，目光落在煤气阀门上。旋钮擦得发亮，指纹检测结果显示无残留。
“谁关的火？”他问。
“不确定。”沈墨说，“邻居听到一声轻响，像锅盖落地，但没看到人进出。”
丁浩再次看向魂魄。她正站在原地，双手空垂，仿佛在等待下一个动作指令。
他走回价目表前，手指沿着“红豆糖水”那一行慢慢滑过。数字“八”写得比别的大，笔画粗重，像是刻意强调。
“原来的价是七块。”他说，“改成八块，是谁决定的？”
“应该是她自己。”沈墨翻出一张手写菜单复印件，“这是她上个月贴的，当时还是七块。这周换的新表。”
丁浩盯着那个“八”字，忽然想起什么。他掏出手机，翻出之前拍的书屋密码纸照片，对比笔画转折的角度。
不一样。
但他注意到一件事：这个“八”字的最后一笔，拖得特别长，末端微微上挑，像个小钩。
他回头看向糖罐。
冰片糖的罐底，一道同样的笔迹刻在陶釉上，极浅，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一个歪斜的“八”。
“有人改过价格。”丁浩说，“不是她。”
沈墨抬眼。
“她一辈子卖糖，字早就定型了。这个‘八’，是别人写的。而且……”他指向罐底，“同一个人，在糖罐上也写了。”
技术员这时走来，递上初步检测报告：“冰片糖样本里检出微量抗凝血类成分，属于二代灭鼠药。剂量不大，但长期摄入会导致内出血。”
沈墨脸色变了：“下毒？”
“不一定是一次性投放。”丁浩看着魂魄，“可能是分批掺进新糖里。她每天熬糖，客人喝不出来，但她自己……长期接触，身体会出问题。”
“可她昨晚才死。”沈墨说，“药效没那么快。”
“除非昨晚加了量。”丁浩走到灶台前，掀开铜锅盖。锅底有一圈浅褐色焦痕，不严重，但存在。
“她熬糖从不烧糊。”沈墨低声说，“老主顾都说，她火候掌握得准。”
丁浩伸手摸了摸锅沿，又俯身看灶眼。火焰调节阀的位置偏左，说明火力比平时小。
“她关火太早。”他说，“糖还没熬透。正常情况下，她不会让锅留底。”
魂魄这时又动了。
她拿起勺子，走向价目表，用柄尖轻轻点了三下“红豆糖水”的价格标签，然后回头，直视丁浩。
丁浩呼吸一滞。
“她知道是谁。”他说，“但她说不出名字，只能用动作提醒我们——三，红豆糖水，价格。”
沈墨盯着那张表，声音冷了下来：“有人改了价格，换了糖，还关了火。这不是意外。”
丁浩没答话。他搬了张小凳，坐在操作台前，目光落在那只永远搅不完的空碗上。
夜风穿过摊位，吹得遮阳布轻轻晃动。
他知道，这三圈，一定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