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物证室,那支备用笔还在证物柜里。丁浩取出,拆开笔舌。空的。他翻转笔帽,在内侧边缘发现一行极小的刻字:**昭和十二年制**。
“日本产。”沈墨凑近看,“他拿日本笔冒充民国笔?”
“年代对不上。”丁浩摇头,“昭和十二年是1937年,金星钢笔确实在那年投产。但这支笔的金属工艺和真笔不符。是仿的。”
“他准备了赝品,随时调包。”沈墨把笔放回,“可这次,没机会。”
丁浩没说话。他闭眼,玉片又热起来。老苏魂魄站在笔架前,手缓缓从013号槽移开,转向那瓶一得阁墨汁。他指尖轻点瓶底,又抬头,看向丁浩,嘴唇动了动。
“他想说谢谢。”丁浩睁眼。
沈墨没问。他知道丁浩有时候会突然说出结论,从不解释来源。
“审讯吧。”丁浩说。
审讯室里,陈志远坐得笔直。衬衫扣到领口,袖口干净。他抬头看沈墨进来,眼神平静。
“说说‘十三号,寅时取’。”沈墨坐下,打开录音。
“我不懂。”陈志远声音平稳,“那是我藏品编号。‘寅’是我晨练时间。”
“你晨练打太极。”沈墨翻开记录,“每天寅时,后院,十年没断。”
“对。”
“可你手机信号显示,案发当晚九点零三分,你在文渊斋东巷口。”沈墨盯着他,“不是寅时。”
“我散步。”
“散步到别人店里?门都关了。”
“我走错了。”
“走错路,还待十二分钟?”
陈志远不答。
“你修了三个月的笔。”沈墨继续,“编号013,金星钢笔。我们查了博物馆,那是抗战将领遗物,记录日军罪行的证物。”
陈志远眼皮一跳。
“你打算卖到境外。”沈墨把恢复的照片推过去,“‘稀有战时手稿’,标价二十万欧元。”
陈志远盯着照片,脸色变了。
“老苏发现了。”沈墨声音压低,“他烧了半张密函,留下线索。你抢笔时,他已经快不行了。他倒下前,写了‘十三’‘寅’‘墨’,提醒后来人。”
陈志远猛地抬头,“他……写了什么?”
“你不知道?”沈墨冷笑,“你根本没搜到宣纸。你不知道他留了三重保险。”
陈志远喉结动了动,手指攥紧裤缝。
“你删了手机里的图。”沈墨说,“以为我们拿到了密函。可我们是从笔舌里找到的残页。”
“残页?”陈志远声音发紧。
“上面写着‘七三一’‘活体’。”丁浩开口,“老苏烧了下半部分,怕惹祸。可他还是留了线索——墨汁瓶底、宣纸、钟表。”
陈志远突然抬头,看向丁浩,“你怎么知道钟表?”
丁浩没答。
陈志远眼神变了。他慢慢松开手,低头看着桌面,肩膀一点点塌下去。
“那支笔……”他声音哑了,“不是我的。”
“是谁的?”
“一个老主顾。”陈志远闭眼,“他死前托我处理一批藏品,说都是不值钱的老东西。我整理时发现这支笔,拆开看了……才知道里面有东西。”
“你没上报?”
“这种东西……能卖高价。”他苦笑,“我以为只是旧文件。没想到是……那种东西。”
“所以你安排交接。”丁浩说,“‘十三号,寅时取’,在文渊斋取货。可老苏提前修好了笔,看到内容,想毁掉。”
陈志远睁开眼,“我那天晚上过去,他拿着笔,说要送去博物馆。我……我一时慌了。”
“你推他。”
“我没想杀他。”陈志远声音发抖,“我只是想拿回笔。可他往后退,撞到桌角……倒下了。”
沈墨站起身,走到门口。
丁浩最后看了他一眼。
老苏魂魄站在审讯室外的走廊尽头,手终于从墨汁瓶上移开,身影慢慢变淡。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了桌上的纸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