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直到这时,林见深才深深的吁出一口浊气,他松开按住匣盖的手,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晃动了一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早已将他的衣服湿透,紧贴在身上。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但他眼中的锐利并未消失,依旧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依旧僵坐在矮凳上的苏师傅身上。林见深挣扎着起身,走到苏师傅面前,伸出两指搭在他的颈侧。脉搏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他翻开苏师傅的眼睑看了看,瞳孔有些涣散,但并非完全失去意识,更像是精神遭受巨大冲击后的深度恍惚和自我保护性的昏迷。手臂上缠着的纱布,已经被新的鲜血彻底染红,伤口虽然不致命,但显然是被剪刀反噬或挣扎时造成的撕裂伤。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精神创伤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甚至可能留下永久的阴影。
林见深收回手,眉头紧锁。他迅速环顾一片狼藉的店铺,墙壁上深深的划痕、被割裂悬挂的布匹、散落一地的碎布木屑、翻倒的线轴……这些痕迹,绝不能留下!
他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开始快速清理现场:
将被割裂悬挂的厚重布料用力扯下,胡乱堆叠在角落,用其他完整的布匹覆盖住。
将散落满地的碎布条、线头尽可能扫到裁剪台下方或不易察觉的角落。
翻倒的线轴、小物件重新摆回原位,虽然位置可能略有偏差。
而墙壁上那些最明显的深刻划痕,他找到几块深色的厚重绒布,用特制的粘合剂快速覆盖粘贴上去,暂时遮掩住。在昏暗的光线下,若不仔细查看,很难发现异常。
裁剪台桌面的划痕,则用苏师傅之前裁剪留下的碎布和工具稍作掩盖。
他的动作快速而专业,显然并非第一次处理这种“善后”。他要将现场伪装成一场拙劣的入室盗窃未遂,或者苏师傅精神恍惚状态下不慎引发的意外。混乱的现场、苏师傅手臂的伤和精神状态,都能勉强解释过去。只要没有明显的超自然痕迹,警方和普通人都不会去深究的。
做完这一切,林见深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明显破绽。他背起那个沉甸甸的封印木匣,走到后门边,对着依旧趴在窗口、脸色惨白、目睹了全过程的江婉低声道:“走。”
江婉如梦初醒,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和恐惧而有些僵硬。她看着林见深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背影,看着他背上那个散发着无形寒意的木匣,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丈夫的深深担忧。
她最后看了一眼店内昏迷不醒的苏师傅和那片被惨淡月光笼罩的狼藉,咬了咬下唇,松开紧攥着“镇魂砂”布袋的手,踉跄着跟上了林见深的脚步。
在夜色的掩护下,两个人缓缓融入了黑暗之中。他们的步伐轻盈而无声,就这样,他们悄然无息的离开了锦绣坊的后巷,留下了那片被凶物肆虐过的空间,以及昏迷不醒的受害者。
林见深的肩头扛着那个沉重的封印木匣,它的重量似乎不仅仅来自于木匣本身,更像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压力,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身上。而江婉的心头,也同样被一种沉重的感觉所笼罩。那把剪刀残留的冰冷恶意,还缠绕在她的周围,让她的心情愈发沉重。
两人一路沉默,没有丝毫的交流,只有那沉重的脚步声,在城北深沉的夜色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