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巡(2 / 2)

她几乎是滚下床去,赤着脚,悄无声息的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当她走到房门前时,轻轻拧开厚重的卧室门,留出一条狭窄的缝隙。

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西厢回廊的尽头,一点极其微弱的光晕在晃动着。定睛看去,那是一盏老式的防风油灯,光线昏黄,只能勉强照亮灯下几尺之地。光晕中心,是林见深模糊而挺拔的背影。

他正站在西厢深处那扇厚重的铁门前。这扇门江婉认得,比宅子里其他任何一扇门都要厚实、沉重,门板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几道深深的划痕,像某种巨大野兽留下的爪印。

门框边缘镶嵌着同样不知材质的金属条。平时,这扇门永远紧闭,挂着那把造型奇特的巨大铜锁。林见深说过,门后是堆放无用旧物的废弃库房。

此刻,他显然刚从里面出来。那把沉重得仿佛能砸死人的巨大铜锁,正被他拿在手中。油灯昏黄的光线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暗金色,也照亮了他手上娴熟的动作。

林见深一手提着油灯,一手极其小心的捧着那把铜锁,将锁身上一根足有拇指粗、泛着青黑色金属幽光的锁链,一圈、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在铁门两边的巨大门环上。他的动作精准、流畅,带着一种虔诚和谨慎。在缠绕了好几圈后,他将锁链两端收拢,对准锁孔,将那把造型狰的铜锁缓缓合拢。

“咔哒。”

一声沉闷的轻响,在死寂的走廊里异常清晰。那声音仿佛不是锁住了一扇门,而是锁住了门后某个令人不安的存在。

锁好门,林见深并没有立刻离开。他静静的站在门前,一手仍提着油灯,另一只手却抬了起来,不是去碰那把冰冷的铜锁,而是极其缓慢的,将掌心覆在了冰冷厚重的铁门门板上。

时间在死寂中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冰冷的沙粒,摩擦着江婉紧绷的神经。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轰鸣。林见深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手掌贴着铁门,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油灯灯芯燃烧时偶尔发出极其轻微的噼啪声,在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他在感应什么?门后面……到底有什么?废弃的旧物?那需要如此虔诚的锁住?需要如此深重的感知?

就在江婉感觉自己的腿脚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而开始发麻僵硬时,林见深终于有了动作。他覆在门板上的手极其缓慢的移开。然后深深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铁门,眼神复杂的如同深潭般。他提起油灯,缓缓转过身来。

他走得很慢,脚步放得极轻,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不想惊扰任何事物的谨慎。那盏油灯被他提得很低,光线只能照亮他脚下方寸之地,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却显得有些疲惫的身姿,睡衣的衣角随着步伐微微晃动着。

江婉像受惊的兔子,猛的向后弹开,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无声的后退,几步间就退到了床边。她几乎是扑倒在床上,用最快的速度拉过被子将自己裹紧,背对着门口的方向,闭上眼睛,竭力控制着狂乱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装出熟睡的模样。

在这紧张的情绪中,一声轻响,卧室门被缓缓推开,仅容一人通过,林见深蹑手蹑脚的爬回的床上,当他从身后抱住江婉时,江婉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当感觉到身后的温暖时,她终于放松下来,又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