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涛”号破冰船,这艘载着胜利与疲惫、载着逝去的魂灵与生还的希望的钢铁巨兽,终于彻底驶离了那片埋葬了无数野心与罪恶的北极冰原。船首劈开墨蓝色、漂浮着零星浮冰的海水,坚定不移地朝着南方,朝着那片饱经沧桑却依然坚韧的土地——上海,返航。
船舱内,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却也夹杂着一丝难以完全驱散的沉重。黄砚舟和林星晚身上的伤口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换上了干净舒适的衣物,但精神上的疲惫和连日来高度紧张留下的印记,却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黄砚舟站在舷窗边,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大海。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跳跃着金色的光芒,与北极那死寂的纯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基地自爆时那毁天灭地的场景,杰克坠入冰裂缝时那绝望的惨叫,以及李德明被裂缝吞噬的瞬间……这些画面如同梦魇,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慢慢淡去。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贴身放着那份从杰克手中失而复得的、关乎萨玛拉扎武器核心机密的符文资料。这份资料的沉重,远超它的物理重量。
林星晚则坐在靠窗的书桌旁,摊开了那份用防水油布仔细包裹的资料。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额角贴着纱布,但眼神却异常专注。资料是由多种材质的载体构成,有古老的、泛着黄的羊皮卷,上面是用某种未知颜料书写的扭曲文字;有轻薄如蝉翼的特殊金属箔片,蚀刻着极其复杂的能量回路图;还有一些显然是威尔逊后来添加的、打印在特殊纸张上的实验数据和推导公式。
她小心翼翼地翻阅着,指尖拂过那些冰冷的文字和图案,试图从这些跨越了时空的智慧与疯狂的混合物中,梳理出更有价值的信息,或者……排除掉可能存在的、他们尚未察觉的隐患。黄砚舟偶尔会走到她身边,默默地看着她工作,递上一杯热水,或只是静静地陪着她。两人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一种历经生死后愈发深厚的默契与温情,在无声中静静流淌。
突然,林星晚翻阅资料的手指猛地一顿!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一张看似不起眼的、夹杂在大量武器设计图中的古老羊皮纸残片上。这张残片边缘焦黑卷曲,显然年代极为久远,上面的文字并非萨玛拉扎通用符文,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晦涩的祭祀文字,旁边配有一幅线条古朴却充满力量的图案。
图案中心,赫然是“神圣圆盘”的造型!但与往常看到的能量流动图示不同,这幅图案中的圆盘,正散发出无数道如同触须般的光线,伸向虚无的远方,仿佛在召唤着什么。而在图案的下方,用那种古老的祭祀文字,清晰地标注着一个词组,经过林星晚借助已知符文词典的艰难比对和推演,其含义逐渐清晰——
“‘守护者’……的……唤醒仪式?”林星晚低声念出自己破译的结果,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发颤。
“守护者?”黄砚舟立刻被吸引过来,俯身看向那张残片。他的目光首先被那幅图案吸引,眉头紧锁,“这图案……这线条风格,还有旁边这些辅助的纹饰……星晚,你看这里,是不是很眼熟?”
林星晚顺着他的指尖看去,仔细辨认着图案边缘那些如同星辰环绕、又似某种生物羽翼的装饰性纹路,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南极!是我们在南极那座萨玛拉扎方舟里看到的壁画和雕像上的纹饰!几乎一模一样!”
黄砚舟重重地点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没错!就是南极方舟!当时我们就觉得那座方舟深处,似乎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未能深入探查。难道……资料里提到的这个‘守护者’,并非某种抽象的概念或者武器,而是一个真实的……存在?它就沉睡在南极的那座方舟深处?而‘神圣圆盘’,就是唤醒它的关键钥匙?”
这个推测太过惊人,让两人一时都有些难以置信。萨玛拉扎文明留下的“伴星”系统和能量科技已经足够超越时代,如果还存在所谓的“守护者”,那该是何等强大的造物?
陈景明此时也走进了船舱,听到两人的讨论,脸色同样肃穆。他沉吟道:“砚舟,星晚,你们的推测很有可能。回想我们在南极方舟的发现,那里的能源核心异常庞大,结构也远比我们之前理解的‘前进基地’要复杂得多,更像是一个……长期休眠的堡垒或者封印之地。如果‘守护者’真的存在,南极方舟无疑是它最可能的沉睡之所。”
就在三人为这个惊人的发现而心潮起伏,试图理清头绪之时——
“嘀嘀嘀——嘀嘀嘀——”
船舱内那部用于与上海研究中心进行紧急联络的大功率无线电设备,突然发出了极其急促、代表最高优先级的通讯请求声!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三人的心脏!黄砚舟一个箭步冲到通讯器前,迅速抓起听筒:“卡尔?是我,黄砚舟!出什么事了?”
听筒里立刻传来了卡尔·施耐德那带着浓重日耳曼口音、却充满了惊慌失措甚至是恐惧的喊叫,声音因为信号干扰而有些失真,但其中的焦灼却清晰可辨:
“黄!上帝啊!你们终于接通了!不好了!出大事了!‘神圣圆盘’……‘神圣圆盘’它……它突然失控了!”
“什么?!”黄砚舟的心猛地一沉,“说清楚!怎么回事?!”
“就在十分钟前!毫无征兆!”卡尔的声音语无伦次,带着哭腔,“‘神圣圆盘’突然自行激活,表面所有的符文都亮了起来,不是平时那种温和的光芒,是……是刺眼的、疯狂闪烁的白光!它……它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强行抽取‘伴星’系统的能量!就像……就像有一个无形的漩涡在它内部形成!主控屏幕上的能量数据已经完全乱套了!流失速度太快了!再这样下去,最多……最多几个小时,‘伴星’系统的能量储备就会被它吸干!全球防御网络会彻底崩溃!”
黄砚舟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握着听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脑海中瞬间将刚刚发现的关于“守护者”的信息与眼前的危机联系了起来!
“是召唤!肯定是资料里提到的‘守护者’在通过某种方式召唤‘神圣圆盘’!”黄砚舟的声音如同结了冰,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卡尔!听着!想办法稳住系统!尽可能延缓能量流失!我们立刻全速返航!在我们回来之前,不惜一切代价,守住研究中心,守住‘神圣圆盘’!”
放下听筒,黄砚舟看向林星晚和陈景明,三人眼中都充满了同样的震惊与决然。北极的威胁刚刚解除,新的、或许更加可怕的危机,竟然以这种方式突如其来!
“全速返航!快!”黄砚舟对着闻讯赶来的船长,几乎是吼着下达了命令。
“怒涛”号破冰船将动力提升到极致,庞大的船体在北大西洋的波涛中剧烈颠簸着,不顾一切地向着遥远的上海港冲刺。接下来的五天航程,对船上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无线电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传来卡尔更加绝望的汇报——“伴星”能量储备已下降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五十……东亚部分节点因能量不足已开始离线……防御屏障出现区域性衰减和缺口……
每一个消息,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黄砚舟的心上。他几乎日夜不眠,和林星晚一起反复研究那份资料,试图找到中断这种强制能量抽取的方法,但收获甚微。林星晚更是憔悴了不少,一方面担忧上海的局势,另一方面,那种冥冥之中仿佛来自南极的召唤,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和不安。
当“怒涛”号那熟悉的黑色船影终于冲破晨雾,驶入黄浦江,缓缓靠上上海港那处秘密码头时,前来接应的理事会成员脸上那凝重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有片刻寒暄,三人乘坐伪装成普通货车的车辆,以最快速度回到了位于地下的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