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地窖真相(1 / 2)

阴冷、潮湿、弥漫着硝烟与铁锈陈腐气味的地窖,仿佛一个被时光遗忘的罪恶胃袋,无声地吞噬着所有光线与希望。手电筒的光柱在堆积如山的墨绿色军火箱和那些昭示着纵火痕迹的残骸上缓慢移动,每一次光斑的停留,都像是在触摸一道从未愈合的、溃烂流脓的陈旧伤疤。

林星晚瘫软在黄砚舟的怀里,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泣音,仿佛吸入的不是地窖冰冷的空气,而是当年那场吞噬了她童年、焚毁了她家园的灼热烟尘。那几张拍摄于大火前夕的照片,那“永绝后患”四个冰冷狰狞的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尖上。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她的声音破碎不堪,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黄砚舟胸前的衣襟,“就为了那些肮脏的生意……就为了掩盖他们的罪行……他们就要……就要烧死那么多人……我父亲……我母亲……”她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悲痛扼住了她的喉咙,只剩下无声的恸哭。

黄砚舟紧紧抱着她,下颌紧绷,眼眶赤红,却流不出一滴泪。那是一种极致的愤怒与羞愧燃烧到极点后的干涸。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那几乎要碎裂开的痛苦,也能感受到自己胸腔里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怒火焰。他的家族,他血脉相连的族人,竟然是这场惨剧的根源之一!这认知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让他窒息。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早点发现……没有早点阻止……”他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充满了无力的自责。尽管他知道这一切发生时自己尚且年幼,但那沉重的负罪感依旧排山倒海般袭来。

“不……不怪你……”林星晚在他怀中用力摇头,泪水纷飞,“是他们的错……是那些躲在暗处的蛆虫的错!”她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中除了悲伤,更多了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与恨意,“找!继续找!既然这里是他们的巢穴,就一定还藏着更多东西!我要知道所有!每一个名字!每一个细节!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嘶吼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黄砚舟被她眼中从未有过的强烈恨意震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对,现在不是沉溺于痛苦的时候,必须找到更多的证据,将那些刽子手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仔细搜查!每一个箱子,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他沉声命令护卫们,声音里带着冰冷的杀气。

护卫们立刻行动起来,动作更加小心翼翼,却也更加细致。他们戴着手套,开始逐一检查那些堆叠的军火箱。大部分箱子里都是排列整齐的步枪、手枪和弹药,有些甚至还未拆封,油纸包裹着,散发着冰冷的金属气息。

史密斯博士则带着技术人员,开始仔细勘察那些爆炸燃烧的残留区域,采集样本,试图分析出当时使用的具体是何种易燃易爆物。

时间在压抑的搜寻中缓慢流逝。地窖里的空气似乎更加凝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

突然,在仓库最深处,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里,一名护卫发出了低呼:“先生!这里有发现!”

那是一个被烧得半毁的、看起来原本是用来装文件的普通木质小箱子,它被塞在两个更大的军火箱缝隙里,很不显眼。箱子的一角已被彻底碳化,露出了里面一些同样被火舌舔舐过、边缘卷曲焦黑的纸张。

黄砚舟和林星晚立刻快步走过去。

护卫小心地将那个残破的箱子搬出来,放在空地上。里面散落着一些账本和文件的残骸,大多已被烧得无法辨认,只有最底下几本,因为被上面一层覆盖,加之箱子结构的保护,得以部分幸存,但也布满了灼烧的痕迹和烟熏的污渍。

黄砚舟蹲下身,极其小心地拿起最上面一本焦黑的硬皮账本。封皮上的字迹已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林氏……南洋……货……录”等零星字样。他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指,轻轻掀开那脆弱不堪、仿佛一碰就会碎成粉末的页面。

里面的字迹是用钢笔书写的,许多地方被高温烘烤得字墨晕开,或被烟雾熏得模糊,但仍有一些段落依稀可辨。记录的是林家早期一些香料贸易的往来账目,看起来似乎并无特别。

林星晚的心沉了下去,难道只是些普通的商业文件?

但黄砚舟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他翻页的速度越来越慢,目光死死盯着那些看似正常的货物品名和数字,似乎在努力分辨着什么。

“不对……”他喃喃自语,“这些数字……排列方式很奇怪……不像是一般的流水账……”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史密斯博士:“博士,麻烦您看看这个!这些货物的编码和数量记录,是不是和设计稿里破译出的某些‘暗语’很像?”

史密斯博士立刻凑过来,拿出随身携带的、刚刚破译出的部分“暗语词典”打印稿,仔细对比着账本上的记录。

片刻之后,博士倒吸一口凉气:“没错!看这里——‘肉桂二十七担’,这个‘二十七’,在暗语里对应的是‘紧急、高危’的意思!还有这里——‘豆蔻粉,批次龙睛’,‘龙睛’指的是‘海关已打点,但需额外谨慎’!天哪!这根本就是一本用暗语记录的走私流水账!”

林星晚的心猛地提了起来!父亲……父亲的书房里,怎么会有一本记录着走私暗语的账本?!难道……

就在这时,黄砚舟翻动账本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在靠近账本中间的位置,有几页纸张的粘连似乎格外严重,而且边缘有很不自然的焦糊痕迹,像是被人匆忙撕扯过,但又未完全撕掉。

他屏住呼吸,用指尖极其小心地、一点点地将那几页粘在一起的纸分离开。

其中一页的背面,似乎曾经贴着什么东西,被撕走后,留下了一些淡淡的胶渍和一层极薄的、几乎透明的衬纸。而在这层衬纸上,竟然用极细的铅笔,写着几行匆匆忙忙、几乎要力透纸背的小字!

那字迹,林星晚一眼就认了出来!是父亲林正宏的笔迹!只是比平时更加潦草、急促,充满了震惊与愤怒!

【正明今夜突然归来,撞破私运军火之事!惊怒交加,严词斥责,欲清理门户,大义灭亲!吾虽早有疑虑,然证据不足,且……且涉血亲,始终难以相信,犹疑不决,铸成大错!正明……正明他……】

字迹在这里猛地一顿,纸张被狠狠划破了一道,仿佛书写者当时情绪极度激动。

下一行字,更是颤抖得几乎难以辨认:

【……并非意外!绝非意外!他们竟敢……竟敢对自己的兄长下此毒手!制造车祸假象……畜生!一群畜生!我必须……必须留下证据……账本……藏起……】

后面的字迹彻底模糊不清,似乎被泪水或者汗水晕开,与纸张的焦糊痕迹融为一片。

“正明……大伯?”林星晚如遭雷击,脸色煞白得吓人,身体摇摇欲坠,“大伯林正明……他不是死于意外的车祸?!他是……他是被……被自己的弟弟?!因为发现了他们走私军火?!”这个消息,比刚才得知大火真相更加让她难以承受!那是手足相残!是人间至恶!

黄砚舟也震惊得无以复加,他急忙扶住林星晚,继续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