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正殿内,沉香袅袅。
闻治端坐在御案之后,朱笔在奏章上划过,留下遒劲的批注。
日光从高窗斜射而入,在青石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殿内寂静,只闻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方远弓着身子,迈着细碎而急促的步子趋入殿内,跪伏在地,声音压得极低。
圣上,太后娘娘的銮驾正在来的路上,马上就要到乾正殿了。
闻治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在奏章上留下一个深红的墨点。
他缓缓将笔搁在青玉笔山上,神色平静无波。
嗯,走吧。
他起身,明黄色的龙袍在日光下流转着威严的光泽。
刚步下台阶,行至乾正殿大门前,便见太后的銮驾已至殿前广场。
八名太监稳稳落下抬轿,贤太后正扶着宫女的手缓缓步下。
闻治加快脚步上前,伸手搀住太后的手臂。
母后小心。
贤太后借着儿子的力道站稳,凤目扫过闻治的面容,目光深邃难测。
她任由闻治搀扶着步入殿内,随即摆手示意随侍的宫人退下。
陶嬷嬷会意,立即领着众宫人鱼贯而出,沉重的殿门缓缓合上,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贤太后径直走向下首第一张紫檀木椅坐下,抬头直视着伫立在自己面前的圣上。
日光从她身后照入,在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边,却衬得她的面容更加肃穆。
哀家为何而来,圣上想必心知肚明。
太后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咱们母子之间,也不必再绕弯子。
哀家只有一个要求,大皇子必须留在宫中,绝不能跟着夏挽那个女人出宫。
这番话干脆利落,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指要害。
闻治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指尖在龙袍袖中微微收拢。
母后,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坚决。
后宫中没有大皇子,暂时也不会有大皇子。
他太了解夏挽的性子,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子,骨子里却有着不输男子的坚韧。
她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若要留下皇子,除非将她也一并留在宫中。
然而这又牵扯到太多朝堂纷争、后宫平衡,绝非易事。
圣上!
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怒意。
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能任由他流落宫外,贯外姓,认他人为父?
闻治长叹一声,步至窗前,目光掠过殿外重重宫阙的飞檐翘角。
母后,朕承认对不住李家,也舍不得瑾玄。但现在还不是认回他的时机。
圣上转过身,目光凝重。
其一,朕尚未找到合适的时机与李家说明此事。
其二,如今大宴内忧外患,李家手握兵权,朕不得不慎重。
其三···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
后宫并不安全。
这些年来,不是没有妃嫔怀过龙嗣,可最终无一能够平安诞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