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夜色深沉，屋内的烛光映照下，她的侧影显得格外孤寂，仿佛随时会融于这片天地之中。
一股混合着怜惜与愧疚的心疼，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如果不是因为他，也许她不会如现在这般。
他见她转头望来，脸上写满了震惊，便主动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是我。”
短暂的震惊过后，夏挽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不同于前两次相见时的激烈抗拒与口不择言，这段时间，她早已在无数个夜晚反复思量，将纷乱的思绪一一理清。
自从上次猜到他九五之尊的真实身份后，她已经尝试过犀利的拒绝这个男人。
但是在经历了那场撕破脸皮的尖锐对峙后，他依旧赐下“安人”的封号，便是最明确的信号。
夏挽已然明白，单纯的拒绝与疏远，在这个拥有绝对权力男人的面前，是多么苍白无力，他用他的方式告诉夏挽，他绝不会放弃她腹中的孩子。
来临安长公主府之前的那些日子，她一直在苦苦思索破局之法。最终，她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现实。
她无法改变这个男人，无法扭转既定的命运。既然无法对抗，那便只能顺势而为，在这有限的夹缝中，为自己和孩子，谋求一线生机，一步步走下去。
而今日乘坐那超规制的马车，感受着无处不在的等级差异与长公主意味深长的“关照”，更让夏挽清醒地意识到，她与皇帝之间的秘密，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坠落。
她必须未雨绸缪，尽快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哪怕微末，也要在真相大白、风雨来袭之时，有一条可供退守的路径。安插势力，已刻不容缓。
而这一切的筹谋，想要顺利实施，都绕不开眼前这个男人默许甚至暗中的扶持。
想通了这一点，她的态度便必须做出改变。继续如之前那般言辞激烈地将他推开，除了激怒他、将局面弄得更糟之外，毫无益处。那并非清醒，而是愚蠢。
于是，她压下心头的万千波澜，敛去眼底的惊诧，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
“···你怎么过来了？”
这反应，让原本做好了迎接冷脸甚至斥责准备的圣上闻治，微微一怔。
他设想过她的各种反应，独独没料到会是这般···近乎平淡的接纳。毕竟之前的两次，她要么冷若冰霜，要么言辞如刀，此刻这般，反倒让他有些不习惯了。
“我。”
圣上闻治顿了顿，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覆着薄毯、已然显怀的腹部，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甚至不敢直接提及她，生怕又触怒了她，损了自己身为天子的颜面，“来看看孩子。”
他的目光继而落在她苍白消瘦的脸颊上，那眉宇间挥之不去的轻愁与疲惫，让他心头那抹心疼又加重了几分。
她回到南昌侯府的这些日子，似乎···过得并不好。这个认知，让他胸口有些发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