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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崖下遇采药人(1 / 2)

静心崖百日,时光清寂,恍若山间幽泉,无声流淌。萧无涯沉心于观云悟道,心神日渐空明澄澈。体内那场灵力与煞气的无声拉锯虽未彻底消弭,却在那份与日俱增的平和心境映照下,趋于一种微妙的、动态的平衡。两者不再如以往那般激烈冲突,寸土不让,带来经脉滞涩与隐隐痛楚,反而像是一对习惯了彼此存在的对手,于无声处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均势。

这日午后,天高云淡,长风浩荡。萧无涯正于崖边那方光洁石台之上,缓缓演练一套最为基础平和的养剑式。动作慢如蜗牛爬行,一板一眼,毫无烟火之气,然而其全部心神却早已沉入体内最细微之处,敏锐地感知着力量每一丝一毫的流转、碰撞与交融,体悟着那动静之间的微妙界限。

忽地,一阵极细微的窸窣声响,伴随着几声压抑不住的、苍老的咳嗽和沉重艰难的喘息,顺着风势,隐隐约约从崖壁下方传来,打破了他周遭的绝对寂静。

萧无涯缓缓收势,气息平稳,循声向崖下望去。只见下方不远处的陡峭山坡上,一位背着陈旧药篓、身上粗布衣衫已被荆棘划破数处、露出内里棉絮的老人,正险象环生。他一手死死抓着一株从石缝中顽强生长的崖柏根茎,青筋暴起,另一只手正竭力伸向不远处一道石缝中生长着的一株泛着淡淡紫晕的灵草,身形在山风中东摇西晃,脚下碎石簌簌滚落,坠入深渊,处境极为危险。

那老人看起来年岁极大,满脸深刻的风霜刻痕如同干涸的土地,修为气息极其微弱,似乎只有练气一二层的水准,几乎与寻常凡俗老者无异,显然是常年在险峻山间采药、依靠这点微末修为艰难求生的散修。

萧无涯见状,眉峰微动,未有丝毫迟疑。身形轻轻一晃,便如一片毫无重量的落叶般,悄无声息地飘落而下,衣袂拂风,精准无比地落在老人身旁一块勉强可容立足的凸出岩石上,同时伸出一只手,稳稳扶住了老人那险些失去平衡、向深渊滑倒的枯瘦身体。

“老人家,小心。”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老人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一位气息沉凝如山、身着蜀山内门弟子服饰的年轻修士,连忙借力稳住身形,脸上露出后怕与感激交织的神情,连连道:“多…多谢小仙师出手相助!人老了,手脚实在不灵便,让仙师见笑了,真是…真是罪过。”

萧无涯微微摇头,目光落在那株在石缝中摇曳生姿的紫色灵草上:“老人家可是要采此药?”

“正是,正是,”老人连连点头,看着那近在咫尺却难以采摘的灵草,又叹了口气,皱纹里堆满了无奈与渴望,“这‘紫云苓’看光泽怕是有了五十年以上的年份,药性正是最好的时候,就是…就是长的地方太刁钻险恶了,唉…若是年轻时…”

“无妨,我来吧。”萧无涯不等老人说完,便淡然开口。说罢,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缕极其凝练精纯的灵力轻柔射出,宛如无形的手术刀,精准地切断了紫云苓深扎在石缝中的根茎,却未伤及灵草本体分毫。随即他指尖微挑,那株紫云苓便被一股柔和的灵力稳稳托着,轻轻送到了老人面前。

老人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那株梦寐以求的灵草,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放入身后的药篓最底层,用软布垫好,这才转过身,对着萧无涯不住地作揖,激动得语无伦次:“多谢仙师!多谢仙师大恩!仙师神通广大,真是好人!好人必有好报啊!”

萧无涯淡淡一笑,并未将这些许举手之劳放在心上。他目光扫过老人那沉甸甸的药篓,见里面已然有了不少药材,种类颇为繁杂,属性各异,便顺口问道:“老人家采这许多药材,药性各不相同,甚至彼此冲突,使用时需得极其仔细分辨吧?”

一提到自己赖以生存、浸淫了一辈子的药材,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顿时焕发出一种别样的光彩,话也一下子多了起来,仿佛遇到了知音:“可不是嘛!仙师您别看这些山里长的草啊、花啊、根啊不起眼,它们一个个的性子,那可真是各有各的怪哩!有的性烈如火,一点就炸;有的寒如三九冰霜,能冻彻骨髓;有的温补如春风化雨,有的猛泄如开闸洪水,乱吃、乱配,那可是要出人命的!丝毫马虎不得!”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药篓里的药材,防止它们互相挤压损坏药性,一边如同唠家常般,对着这位看起来愿意倾听的“仙师”絮叨起他积攒了一生的经验:“就说仙师您刚才帮我采的这紫云苓吧,您别嫌小老儿啰嗦,这东西性子最是温吞平和,没啥大脾气,它的好处啊,就是专能调和百药,像个老好人。一副方子里要是有了它,就能让那些性子太烈的药不那么冲,缓和药性;也能让那些太寒的药不那么伤脾胃。可它自个儿呢,你说它有啥惊天动地的大本事?没有。它就是个和事佬,离了它,好多好方子都配不成,可它自个儿从来当不了主角。”

他又颤巍巍地指着一株叶片呈锯齿状、边缘隐隐泛着灼热红光的草药,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说什么秘密:“仙师您再看这个,‘火舌兰’,这名儿可不是白叫的!性子那叫一个暴烈!跟火炭似的!专破各种寒湿瘀堵,是对付阴寒痹症的猛将。可这用量啊,非得掐准了毫厘不可!稍多那么一丝丝,好家伙,就能烧得人经脉灼痛,五内如焚!可话说回来,离了它这暴脾气,好些沉疴痼疾、深入骨髓的阴寒,你又没法子根除,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老人说得兴起,抬起袖子抹了把额头上惊出的冷汗,咂咂嘴,用一种近乎总结般的朴素语气说道:“所以啊,依小老儿这采了一辈子药、也见多了药性的粗浅见识来看,这采药用药啊,其实没啥惊天动地的诀窍。首要第一条,就是得**弄明白它们各自天生的本性是个啥**。是寒是热,是温是凉,是补是泄,是走哪条经络,心里头得有本清清楚楚的明账,半点糊涂不得。然后呢,就得顺着它们的性子来,不能拧着来。该用火性药去驱寒,你就得用火,用水性药去降火,你就得用水。说白了,就是**让药去治病,而不是让病去将就药。**”

他顿了顿,浑浊却透着岁月沉淀智慧的眼睛看着萧无涯,一字一句,说得极其认真:“**守住了药材本身的天性,顺应它,引导它,这药才能真正发挥出本事,治好该治的病。**要是胡乱搭配,寒热不分,或是异想天开想强行去改变药材的本性,那非得出大事不可!轻则药效全无,重则…那可是要命的事儿!”

“药有药性,人有本性,守本性药治病…”

老人这番源自最底层生活、毫无修饰的朴素至极的话语,却如同黑夜中骤然划破天际的一道璀璨闪电,带着洞穿迷雾的力量,轰然劈入萧无涯那沉寂已久、苦苦思索的心湖!

轰隆!

识海之中,仿佛有九天神雷接连炸响!振聋发聩!

他一直苦苦思索、求而不得的“守”与“进”的真谛,一直竭力维持、却总觉隔靴搔痒的灵力与煞气的平衡之道,在此刻,与眼前这位平凡采药老人这番关于药材本性的议论,产生了惊天动地的轰然共鸣!

灵力,中正平和,沛然醇厚,滋养万物,生生不息——这是否正如同那药性温和、能调和百药的紫云苓?它是根基,是底蕴,是让一切成为可能的调和者与承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