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是一道创世之初的惊雷。
它在大理寺正堂轰然炸响，更在每一个窥屏的文明意识深处，掀起滔天巨浪。
凡人，凭什么定义永恒？
这一问，不再是针对陆羽个人。
它像一柄无情的巨锤，砸向了所有试图挑战终极法则的智慧生命。
原告席上，空无一人。
可所有围观者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代表着“理想”与“完美”的“原告陆羽”，在这一问之下，信念崩塌，哑口无言。
被告席上那个冰冷的“被告陆羽”，杀死了原告席上那个天真的“原告陆羽”。
三位法官的光影，前所未有地剧烈闪烁。
他们惊恐地发现，陆羽只用了一个问题，就将一口足以埋葬整个银河系的巨锅，狠狠地踢到了他们脚下。
是啊。
你们说我的产品有缺陷。
那你们告诉我，一个没缺陷的产品，该是什么样子？
你们是法则的化身，是秩序的守护者，你们活了亿万年。
你们告诉我，“永恒”的标准答案，究竟是什么？
“这是……偷换概念！”
左侧的火爆法官终于找到了一个反驳的支点，光焰暴涨。
“我们从未定义过‘永恒’！我们只是在裁定，你的行为，破坏了现有的宇宙‘平衡’！”
“平衡？”
被告席上的陆羽，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那笑声里，充满了对三岁孩童幼稚言论的极度蔑视。
“一个病人，全身长满了肿瘤，器官正在逐一衰竭，生命体征即将归零。”
“他的体内，的确达成了一种病态的‘平衡’。”
“而我，作为医生，试图切除肿瘤，为他续命。”
“你们却跳出来，指责我破坏了病人与肿瘤之间的‘和谐’，破坏了这种迈向死亡的‘平衡’。”
陆羽的目光，化作两把无形的解剖刀，精准地扎进三位法官的逻辑核心。
他的声音冰冷，却字字诛心。
“请问三位‘法官大人’。”
“你们维护的，究竟是宇宙的‘健康’。”
“还是宇宙的‘死亡’？”
“你……”
三位法官，再次集体失声。
他们终于彻底明白，无论从哪个角度切入，最终都会被陆羽绕进一个无解的逻辑闭环。
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在打官司。
他是在利用“法庭”这个形式，公开地、系统地、 brutal 地，向全宇宙，上一堂关于“宇宙病理学”的公开课！
而他们三个，就是被挂在黑板上，反复鞭尸的错误案例。
“肃静！”
钱三抓准时机，又是一记惊堂木拍下，胖脸上满是扬眉吐气的红光。
“现在，请专家陪审团，就‘如何定义一个完美的无缺陷宇宙’，给出你们的专业意见！”
“此项咨询，按时收费，账单稍后由本官发送至各位的账户！”
中央的主审法官，光芒一阵剧烈的收缩。
他知道，不能再被陆羽牵着鼻子走了。
他那由法则构成的躯体深吸一口气，让周围的空间都泛起了涟漪。
“好。”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
“既然你要一个‘标准’，那本庭，就给你一个‘标准’！”
“一个完美的宇宙，其核心，在于‘自洽’！”
“它的所有法则，必须形成一个绝对封闭的、无懈可击的逻辑闭环。能量守恒，因果自洽，循环不息。”
“而你的‘伊甸园’，其最大的缺陷，就在于它的‘不自洽’！”
主审法官的声音越来越宏大，他终于找到了反击的突破口。
“你试图在一个基于‘熵增’逻辑构建的【逝者之书】上，强行逆推出一个‘熵减’的世界。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悖论！”
“你不可能用‘黑暗’的颜料，画出真正的‘光明’！”
“所以，你的世界，从诞生之初，就注定会崩溃。那个菌人的死亡，只是一个开始。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整个伊甸园，被它自身无法兼容的底层代码，彻底撕碎！”
这番话，逻辑严密，直指核心，充满了令人信服的力量。
宇宙直播频道里，无数正在付费观摩的学者和智者，都下意识地点头。
钱三的脸色，瞬间从涨红变成了煞白。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张退票的账单，像雪花一样向他砸来。
然而，被告席上的陆羽，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像一个耐心的老师，在听完学生漏洞百出的论文陈述后，才准备开口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