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一个光辉万丈的未来。
官道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陆羽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陆羽静静地听完，那张清冷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波动。
许久。
他终于开口。
“你的‘道理’，说完了？”
李知玄一怔，随即点头，笑容自信：“说完了。”
“很好。”
陆羽也点了点头。
他没有拿出纸张，而是伸出手。
一本由虚幻光芒构成的、厚重的、散发着死亡与终结气息的古朴书籍，在他掌心缓缓浮现。
【逝者之书】。
书页无风自动，停留在空白的一页。
“现在，轮到我的‘病理报告’了。”
陆羽的声音，比西伯利亚的寒风更冷，不带一丝人气。
“报告对象：李知玄，及天道院‘归一派’学子。”
随着他的话语，一行行冰冷的金色文字，开始在那空白的书页上自行浮现，如刀刻斧凿。
“病症一：集体性妄想型人格障碍。将自身的偏执理念，强行定义为‘天理’，并试图改造整个世界以符合其病态妄想。此为‘心病’，病灶位于大脑皮层认知功能区。”
李知玄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
“病症二：其修炼的所谓‘浩然正气’，根基并非天地正道，而是通过一座覆盖全城的‘噬魂大阵’，常年窃取、篡改神都万民的‘信仰’与‘精神’。再将其扭曲成一种具有强大‘精神污染’与‘逻辑同化’特性的能量。换言之，你们口中的‘道理’，只是偷来的赃物，粉饰后的谎言。此为‘气病’，病灶遍布全身经络。”
“轰！”
李知玄身后，那些儒生头顶汇聚的那个神圣“理”字，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竟凭空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病症三，也是最根本的病症。”
陆羽的目光，那如同外科手术激光般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李知玄的眉心深处。
“你的灵魂，早已被那所谓的‘归一’大道寄生。”
“你并非它的信徒。”
“你是它的‘宿主’。”
“你的思想，你的言语，你的‘道理’，都不过是它为了引诱、感染更多‘宿主’，而释放出的……信息素。”
【逝者之书】上的金色文字，绽放出审判般的光芒。
“你，不是在论道。”
陆羽的声音，化作了最终的诊断结论。
“你只是在……播撒你的孢子。”
“在生物学分类上，你和忘忧镇河底那只菌主，并无本质不同。”
“噗——！”
李知玄再也维持不住那温润如玉的表象，身体猛地一弓，一口腥臭的黑血狂喷而出！
他身后，那几十名儒生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他们头顶那个神圣、威严、不可动摇的“理”字，在这一刻，“咔嚓”一声，应声碎裂！
化作漫天光屑，消散无踪。
他们的浩然之气，他们的道心，竟被陆羽用一份“病理报告”，说得……当场破功！
李知-玄抬起头。
那张英俊的面孔因极致的羞辱与锥心的剧痛而彻底扭曲，再无半分从容，只剩下毒蛇般的怨毒。
“陆羽！”
“你以为，靠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吗？！”
“这座神都，信的是‘理’，不是你的‘病理’！”
他猛地一挥袖袍。
“入了神都，天理即王法！你，将寸步难行！”
说罢，他不再停留片刻，带着一群道心破碎、失魂落魄的学子，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城内。
官道上，重归死寂。
钱三看着李知玄等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看自家先生掌心那本缓缓隐去的【逝者之书】，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凑到铁无情身边，用一种分享绝密情报的语气说：
“看见没，铁大人，千万别跟先生讲道理。”
“因为先生他……能直接给你出一份盖了章的精神病鉴定报告。”
铁无情早已麻木。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那座如洪荒巨兽般匍匐的雄伟都城，喃喃自语。
“完了……”
“这神都……”
“好像也病了。”
陆羽收回【逝者之书】，翻身上马，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那高大的城门，像是在审视即将开始手术的病人。
“病了，就要治。”
“开颅手术。”
“现在开始。”